這一戰大勝歸朝，京中早早便傳開了消息，百姓自發聚於街道兩旁，夾道相迎。

　　謝驚春身披銀甲，騎坐高頭大馬，他身後數千軍卒，皆披甲執戈，個個精神昂揚。

　　百姓見了他，無不激動振臂高呼：「謝將軍回來了！是謝將軍回來了！」

　　「有謝將軍在，大晉無憂！」

　　喊聲連天，響徹雲霄，幾乎要掀翻整條禦道。

　　謝驚春的左側，白馬上坐著一個身穿輕鎧的女子。

　　她眉眼清冽，身姿英挺如松，正是謝蘊。

　　人群中很快響起了竊竊私語。

　　「那是誰？怎有女子與謝將軍並肩騎行？」

　　「你不知道？那是景王的嫡女，謝蘊姑娘！這回西北平叛，她也立下大功，據說連敵將都是她親手斬下的！」

　　「啊？女將軍？居然還有女將軍？」

　　「可不是嘛，我家表哥就在軍中，說謝蘊姑娘一鞭掃三敵，敵軍都不敢靠近她！」

　　「居然這麼厲害啊。」

　　皇宮。

　　殿上，高澈端坐龍座，眼底儘是難掩的歡喜。

　　他笑著開口，目光落在謝驚春身上，「謝愛卿，此番平定西北，守疆安國，實乃社稷之功，朕甚慰。」

　　謝驚春拱手肅聲，「此次大勝，皆賴朝廷調度有方，將士同心協力。」

　　「還有我的小妹，此番戰局，若無她的幫助，恐怕不能這麼快大勝回朝。」

　　高澈聞言，看向謝蘊。

　　少女眉目清冷，眼中卻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銳氣。

　　高澈凝視她片刻，朗聲道：「謝蘊巾幗不讓鬚眉，此番隨軍出征，破敵有功，特封你為鎮西將軍，準佩刀入朝，掌一營兵馬。」

　　謝蘊雙膝跪地，「謝陛下隆恩。」

　　王府。

　　謝硯禮與秦九微親自在正廳設宴，為謝驚春與謝蘊接風洗塵。

　　秦九微滿眼笑意，「你們都辛苦了，回來就好。」

　　眾人舉杯同飲，謝蘊也喝得臉頰通紅。

　　兩個月後，東南沿海突傳急報，海匪上岸作亂，劫掠漁村，擾民不休。

　　朝中議論紛紛之際，謝蘊入殿請命，「臣願領兵，剿滅海匪，還東南百姓一方安寧。」

　　殿上群臣愕然，高澈卻笑了，目光讚許：「好！準你所請。」

　　旨意一下，謝蘊領兵南下，整頓軍務，未出十日，便率隊出征。

　　謝蘊率兵抵達時，恰逢海匪圍困一座小城。

　　她旋即命軍士列陣包抄，自己則率領精騎繞至海崖之後，趁夜色突襲敵營，一戰破敵。

　　第二日天光乍破，城門大開，百姓跪於街頭相迎。

　　數日後，餘匪殘部逃入林澤，謝蘊並未追擊，而是布下誘敵之策，果然擒下賊首，收繳兵器糧草無數。

　　戰事剛平，謝蘊原本準備帶隊返程，卻收到消息說附近山村又出現了匪患，村民房屋被燒，還有人被搶。

　　她當即決定暫停返程，留在當地肅清餘匪，安撫百姓。

　　幾天後，幾個匪徒紛紛落網，隻剩一人逃脫。

　　目睹那人說，那個匪徒逃進了山腳下的雲林寺。

　　謝蘊立刻帶人趕到寺廟，四處搜尋過後，她闖入了一個大殿。

　　佛殿內香煙裊裊，大殿正中，一尊金身佛像莊嚴慈悲。

　　佛前跪著一人，身著淺灰僧袍，背影沉靜如松，雙手合十。

　　謝蘊一眼便認出他來。

　　她見過他。

　　謝蘊正準備開口，殿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小和尚小跑著進來，滿臉興奮。

　　「師叔，師叔！」他喚道。

　　又看見謝蘊，立刻合掌行禮，「施主。」

　　謝蘊點了點頭，「你說他是你們的師叔？」

　　「是啊！」小和尚挺胸，「明寂師叔是本寺明字輩中輩分最高者，十五歲便已開始講法，連皇宮中亦有人請他去講經。」

　　蕭照淵聽到人聲，眼尾微擡，目光隔著佛香的輕煙，朝她看了過來。

　　他沒想到，還能再遇見她。

　　謝蘊朝他笑了下，「你怎麼在這？」

　　蕭照淵低頭合掌，聲音溫和，「謝施主。」

　　「你要是今晚有空，能不能給我講講經？」謝蘊忽然道。

　　蕭照淵擡頭看她，沒想到她會這麼問。

　　他安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眉眼如玉，眼中卻多了點淡淡的柔和。

　　「好。」

　　這時，一道腳步聲匆匆而至。

　　謝蘊的屬下快步走進院中，拱手稟報：「將軍，小賊已抓住，正在後院押著，是否現在審問？」

　　謝蘊點了點，「我知道了。」

　　「你先去，我隨後便來。」

　　屬下應聲退下，謝蘊回眸看了蕭照淵一眼，笑道：「等我回來，再聽你講經。」

　　蕭照淵低聲一笑，目送她離去。

　　深夜，雲林寺四下靜寂，隻聽得風過林梢，竹影婆娑。

　　屋中，蕭照淵盤膝而坐，眼簾低垂，指間輕撥念珠，口中默誦佛經。

　　香爐裡檀香裊裊，一線青煙隨風浮動。

　　忽而，他緩緩睜眼，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是戌時將盡。

　　她沒有來。

　　他心裡卻泛起一點微妙的感覺，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別的什麼情緒。

　　許是她臨時有事，又或許是她隻是客氣隨口一說……

　　他垂眼望著掌中的念珠，指腹緩緩摩挲。

　　蕭照淵推開禪房的門，忽地眼角餘光一閃。

　　院牆那頭，一個身影正利落地翻了進來。

　　月光下，那身影輕盈得像隻貓，落地無聲，還不忘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她擡起頭，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站著的他。

　　謝蘊眼睛一彎，朝他笑了笑。

　　「雲林寺夜靜得很，我不便打擾正門，隻得繞道而來。」

　　月光灑在雲林寺後院的桃花樹下，落下一片斑駁光影。

　　謝蘊和蕭照淵並肩坐在樹下，幾瓣桃花隨風飄落，落在她發間，也落在他僧袍上。

　　謝蘊從食盒裡拿出幾樣小菜，又拿出一個小酒壺，晃了晃。

　　「我路上順便帶的，聽說你們寺裡清齋寡慾，我特意挑了些清淡的，還帶了點梅子酒，解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