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笙笑得更歡了，忍不住湊過去，在他下巴上親了一口。

　　謝景順勢捧住她的臉，低頭回吻過去。

　　十五日後，馬車終於緩緩駛入烏黎族的地界。

　　與外界想象中的偏遠荒僻不同，烏黎族所在的村莊山水環繞，遠處青峰連綿。

　　屋舍儼然、青瓦白牆錯落有緻，林間炊煙裊裊升起，幾隻白鳥掠過水麵，宛若畫卷。

　　村口早已有幾位族人守候，見一輛雕花馬車駛來，紛紛迎上前。

　　「是小姐回來了！」

　　黎笙揭開車簾，先一步下車，烏黎族人立刻朝她俯身行禮。

　　隨後注意到她身後下來的年輕男子，身形頎長，長相格外矜貴，他們烏黎族還從未有過這般好看的男子。

　　有人悄聲問道：「小姐，這位是……」

　　「這是來自京城的謝大人。這一次烏黎族的事，多虧了他從中奔走，調兵護援。」

　　族人紛紛拱手向謝景緻意，「謝大人，大恩不言謝，您若不嫌棄，便在我們這裡多住幾日，好好歇歇。」

　　謝景含笑頷首，拱手還禮，「承蒙厚待，叨擾了。」

　　「對了，阿爹呢？他怎麼樣了？」黎笙立刻問道。

　　為首的族人聞言神情一暗，「族長前些日子病情加重，已不太能下床走動了。」

　　黎笙臉色一變，顧不得寒暄，立刻朝前奔去。

　　謝景默默跟在她身後。

　　木屋之中光線昏黃，屋角燃著草藥，煙氣繚繞。

　　榻上，黎族長面容消瘦，蒼白中透著虛弱。

　　一見到黎笙進門，眼睛卻是瞬間亮了起來，聲音乾澀卻仍帶著笑：「笙丫頭，你回來了。」

　　黎笙快步走到床邊，眼眶發紅地跪在榻前。

　　「我回來了，阿爹。」

　　黎族長顫顫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這次立了大功，是整個烏黎的驕傲。」

　　謝景也走近兩步，轉眸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禦醫。

　　禦醫立刻提著藥箱上前，要為黎族長診脈，卻被旁邊守著的幾位巫醫與年長族人攔下。

　　「我們烏黎族從不信外族大夫！」

　　「巫醫說了，此病有族中的草藥方，外人哪懂得我們體質？」

　　眼看氣氛緊繃，黎笙起身攔在禦醫前頭，語氣也強硬起來。

　　「這是皇上禦前的太醫院醫官，他見過的病比你們見過的草藥還多！阿爹的病拖不得，我不管你們信不信，今天！他必須給我阿爹診病！」

　　幾位族人面露難色，正要再勸，黎族長卻虛弱地開口，「罷了罷了，讓他試試吧。」

　　禦醫得了許可，立刻上前，細細診脈。

　　五日後，黎族長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原本蒼白的面容已有了些血色。

　　他靠坐在榻上，身披薄毯，看著窗外山風徐徐。

　　這日傍晚，他特意遣開了房中人，隻留謝景一人相陪。

　　片刻沉默後，黎族長轉頭看向謝景，「這一次，多虧了謝大人仗義援手，烏黎上下皆銘記於心。」

　　謝景立身而坐，朝他微微拱手，「舉手之勞，黎族長不必掛懷。」

　　「你先是護我族周全，如今又救我一命，是大恩。」

　　「若謝大人有什麼想求的，隻管開口。烏黎族能給的，定不吝賜予。」

　　謝景聞言擡眼看向他，「我想娶黎笙。」

　　屋內瞬時寂靜。

　　黎族長的臉色一變，那雙歷經風霜的眼中倏地凝了霜。

　　「謝大人，你知不知道，我們烏黎族的規矩，從不與外族通婚。」

　　謝景沒有迴避，「我知道。」

　　「可族長也該看得明白，烏黎族為何被納蒼壓了一頭，不在勇氣，不在血性，而在於思變。」

　　「納蒼之所以能逐步蠶食諸部，靠的不是單純的兵馬，而是他們學會了漢族的文字、戰陣、技藝，甚至開始引進火器。」

　　「那種新式火銃，便是他們從漢地換來的，能隔三十步取人性命。烏黎的箭術再精，連靠近的機會都沒有。如今你我還能坐在這裡說話，是因為大晉願意出兵，若再這樣閉守下去，下次未必還來得及求援。」

　　黎族長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你說的這些，我早年便也想過，隻是祖訓難違，族人守舊，不是你想改就能改。」

　　謝景聲音清冷，「那便一步步來，族長你在烏黎族中頗有威信，這件事，未必辦不下來。」

　　黎族長嘆了一聲，臉上雖仍有遲疑，卻已不再拒絕。

　　謝景沉聲補了一句，「若烏黎族肯信我，我願在此設學堂，請朝中名師前來講授漢字、律法、兵道、醫理，讓烏黎子弟也能識字通文，入朝為官，不止為戰為兵，也可執筆掌印，為烏黎爭話語之權。」

　　「隻要烏黎族願意，我可為你們爭取入籍之權，立明令於朝堂，使烏黎族人享同民之籍，不再被稱為蠻部。」

　　黎族長緊抿著唇，眼中既震動，又複雜。

　　他這一生守護烏黎族，最怕的便是子孫再走老路。

　　如今納蒼崛起，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可謝景的話，一句句直指根本。

　　良久之後，黎族長一掌按在矮幾上，沉聲開口，「好，我答應你這門親事。」

　　「但你若有對黎笙有半點不好，我烏黎族雖弱，也絕不會容你！」

　　謝景拱手，神情鄭重，「我謝景，敢立誓於天地，此生待黎笙一心不二，護烏黎周全，不負信諾。」

　　黎族長閉了閉眼，低聲應道：「好。」

　　門外，黎笙悄悄擡起頭，眼眶微紅，心頭滾燙。

　　王府。

　　秦九微坐在窗邊，低頭看著面前的信，神情間掩不住笑意。

　　「早知道他們兩個會在一起，」秦九微笑著搖頭，「隻是沒想到，竟然成得這樣快。」

　　謝硯禮坐在她旁邊，聽著她的話，低聲笑了出來。

　　「往後，可有的忙了。」

　　門外，侍從快步而來，躬身稟報：「王爺，王妃，景少爺和黎姑娘回來了。」

　　不多時，門簾輕掀，一高一低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謝景牽著黎笙的手。

　　走到廳前，兩人一齊俯身行禮，聲音清亮。

　　「見過父親母親，給父親母親請安。」

　　「見過王爺王妃，給王爺王妃請安。」

　　秦九微看著兩人，眼中含笑，她轉頭看了謝硯禮一眼，夫妻倆默契地對視片刻。

　　謝硯禮輕笑一聲，「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