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宛枝轉頭看了眼屋中侍女，她們很快識趣離開。

　　房間中隻剩下她們兩人，高宛枝深吸了口氣，仰頭看著他，「她們都下去了，我問你一句話。」

　　「我對你重要嗎？」

　　她聲音有些發啞，卻一字一句極認真。

　　謝珏立刻點頭，「當然重要。」

　　高宛枝盯著他不放，又問，「那我是你的什麼？」

　　她的聲音更輕了些，像怕聽見答案，卻又偏要問下去，「我在你心裡，是個什麼位置？」

　　謝珏幾乎沒有猶豫，「你是妹妹啊。」

　　他的語氣坦然，就像說的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比我小五歲，我一直都把你當妹妹照顧的。」

　　「和謝蘊一樣？」她的聲音低低的，幾乎咬著牙。

　　謝珏眉間微蹙，似想解釋什麼，「一樣，也不完全一樣。」

　　但高宛枝已經聽不進去。

　　她望著眼前的人，心口一點一點冷下來。

　　高宛枝垂下眼，「我明白了。」

　　他並不喜歡她。

　　是她一廂情願罷了。

　　謝珏站在原地，意識到什麼不對。

　　什麼明白了？她明白什麼了？

　　他看著高宛枝坐在床邊的背影，低聲開口：「你的病似乎還沒好，剛剛還打噴嚏，請了大夫嗎？葯有沒有按時吃？」

　　高宛枝沒有回頭，語氣冷淡，「不勞謝公子掛心，我很好。」

　　謝珏想再說什麼，卻聽她語氣一冷，「送謝公子出去。」

　　屋外侍女聽令，推門進來，低聲道。

　　「謝公子，請。」

　　謝珏回頭望了一眼，隻看到她低著頭，側臉藏在陰影裡，根本看不清神情。

　　她還在因為昨天的事生氣。

　　明天讓人送些她愛吃的小點心，再找點好玩的新奇物件，哄一哄，應該就沒事了。

　　他一向就是這麼哄她的。

　　這麼想著，他腳步也輕快了些，轉身出了長公主府。

　　第二日清晨，長公主府門前熱鬧異常。

　　謝珏派人送來了滿滿三大車的東西。

　　錦盒玉匣裡裝著的是浮玉樓最新制出的奶茶、炸雞、小餅乾，還有陸星禾新試出來的幾款點心和甜湯；

　　造型精巧的小擺件，機關巧設，打開還能看到細細的畫卷與紙人。

　　侍從小心翼翼將禮物擡入前院，高聲稟報，「景王府謝公子遣人送來物什，言說是給郡主的，願郡主早日痊癒。」

　　廳中，高宛枝披著鬥篷。

　　侍女小心勸道：「郡主，這些都是您素日喜歡的，要不，收下些？這奶茶還是最新的幾種……」

　　高宛枝淡淡道：「不需要，全都退回去吧。」

　　侍女怔住，「可……謝公子……」

　　「我說了，退回去。」

　　她語氣冷淡，「一樣都不要留。」

　　侍女隻得低頭應了，隨後招呼下人原樣將東西送回。

　　謝珏站在浮玉樓後院，看著那一車被退回來的禮盒，眉頭皺得死緊。

　　每一件都是他親自挑的，可她一樣也不要。

　　長慶在旁小聲道，「少爺，前晚我去找郡主時，她一個人坐在梨園等了兩個時辰，奴才見到她時，她嘴唇都白了，這事，確實是您做的不地道。」

　　「我當然知道。」謝珏揉了揉額角，「現在問題是，怎麼才能讓她消氣。」

　　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長慶想了想，試探著開口。

　　「不如送些郡主喜歡的首飾？前幾日南珠坊新出了一批極珍貴的蜀南彩寶，還有人從西域送來琉璃釵，都很好看。」

　　謝珏轉頭看他一眼，「這主意倒是有點意思。」

　　「你去挑，花多少錢都行，」

　　反正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長慶立刻應下，轉身去辦。

　　翌日。

　　謝珏看著陸星禾送來的一份新菜單樣稿，思緒卻早已飄遠。

　　長慶走了進來。

　　「少爺。」他頓了頓，還是實話實說，「那幾盒首飾也被退回了。」

　　「我去的是京中最好的幾家珠坊，南珠坊、霽華閣、流光殿……買的都是郡主平日裡喜歡的款式，誰知她一樣也沒收。」

　　謝珏嘆了口氣，心中很無奈。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到了晚上，天色微暗時，一封密信由軍營急送而來。

　　是劉副將傳來的，說明日天氣晴好，問他是否繼續來練騎術。

　　謝珏沉思片刻，忽地輕輕一笑。

　　騎馬？高宛枝或許會來？

　　哪怕她不理他，他也想見她一面。

　　翌日，馬場上。

　　謝珏早早便到了，一身輕便騎裝，站在馬廄前等那抹熟悉的身影。

　　可時間一點點過去，馬場漸漸熱鬧了起來。

　　劉副將也來了，卻始終不見高宛枝。

　　謝珏站了許久，臉上的神色從期待變成沉默。

　　長慶小跑過來，小聲道：「少爺，今日郡主那邊並未傳信，可能是另有安排吧。」

　　謝珏沒說話，站在那兒，有些失神。

　　她這是生大氣了。

　　連一絲原諒的機會都不給他了。

　　長公主府內。

　　高宛枝坐在軟榻上，臉色比前兩日好看許多。

　　案幾上的葯碗已經見底，旁邊還擺著一盤切好的梨子。

　　高雲枝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燒退得差不多了，就是還有些虛，得再養幾日。」

　　高宛枝乖順地點了點頭，「知道了，母親。」

　　高雲枝眼神柔和下來，「再過十天，東苑那邊要辦花會，你上回不是說那家園子的秋海棠開得極好麼？這次可正巧，去不去走走？」

　　「去。母親放心，我這兩日就能好全了，到時一定不會耽誤。」

　　高雲枝見她總算打起些精神，才終於舒了口氣，吩咐侍女煎些補氣養血的葯。

　　「你想穿哪身衣裳，到時提前準備著，你許久沒出門了，出去透透氣也是好的。」

　　晚上，王府。

　　謝珏吃得極少，動了幾筷子就放下了碗筷。

　　用過晚膳後，眾人散去，謝珏也起身拱手道：「孩兒告退。」

　　秦九微看在眼裡，有些擔憂地看了謝硯禮一眼。

　　謝硯禮頷首，示意她放心。

　　夜風帶著初冬的寒意，吹拂著庭院中幾株翠竹，沙沙作響。

　　謝珏低頭走得有些匆忙，眼見就要邁出院子，謝硯禮這才開口喚他，「珏哥兒。」

　　「父親。」他低聲應道。

　　「你今日的飯，吃得太少了。」

　　謝珏垂下眼，「沒什麼胃口。」

　　「心裡有事？」

　　謝珏沉默半晌，「我失約了。本來和宛枝約好見面，可那晚浮玉樓出了點事，讓她一個人等了兩個時辰。現在她生我氣了。」

　　「此事，你做的確實不妥。」

　　謝珏低聲道：「我知道，所以我送了吃的，首飾，但她都退回來了。我也去找過她，她不肯見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謝硯禮看著他，神色未變，語調卻深了幾分。

　　「你真的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麼？」

　　謝珏搖了搖頭。

　　謝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