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孟擇不見了
他擡手,一指拂過眼角,指腹一片濕潤。
夜風未入,他卻如墜寒潭。
心口一下下抽痛著,讓他幾乎說不出話……
他閉了閉眼。
良久,他睜開眼眸,神色已經大變。
三日後,清瀾院。
秦九微正帶著幾個侍女,在給謝驚春挑衣裳。
「這個如何?」秦九微指著一件深青色滾銀紋的錦袍,轉頭問道。
謝景坐在一旁,聞聲擡眼看了一眼,「顏色倒是穩重,但肩上那條銀紋太顯,換一件。」
「那這件?」秦九微又換了一件墨青織金雲紋袍。
「太老氣了。」謝珏立刻搖頭,晃著手裡的小梳子,「大哥還沒成親呢,怎麼能穿這麼像老成持重的模樣?」
「母親你看這個!」他撲到一旁衣架上,拿出一件綉暗紅流焰紋的玄色衣裳。
「這個好看!大哥穿上肯定很好看!」
謝驚春嘴角不由抽了抽,「這是不是有點太張揚了?」
「不會啊!我覺得特別好!」謝珏立刻道。
秦九微失笑,把衣裳放在他身上比了比,點頭:「好像是不錯。」
一旁的謝景也點了點頭:「這件最好看。」
謝驚春無奈笑道。
「好吧,那就這件。」
謝驚春走進內室,換完衣服後,坐到鏡前,由侍女替他束髮。
最後,秦九微為他戴上一頂雕銀嵌玉的發冠。
束冠畢,他起身。
一身玄衣如墨,袖口綉著金線流焰,腰束玉帶,少年挺拔俊朗,英氣勃發。
日光自窗外灑落,他踏出屋門那一刻,正好迎著光。
院中眾人都不由一怔。
謝珏張大嘴:「大哥你今天也太帥了吧!」
謝驚春被謝珏那一句脫口而出的話弄得一怔,耳尖微紅,目光輕輕避開。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父親他們該等著急了。」
金鑾殿內,絲竹悠揚。
殿中坐滿了朝中權貴,公卿重臣齊聚,觥籌交錯,笑語不斷。
高顯端坐於主位之上,他舉起玉盞,朗聲開口:「諸位愛卿。」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高顯目光掃過全場,「此番大捷,震懾四方,大晉得以安穩,百姓得以安居,皆是將士奮勇,眾臣用心之功。」
「尤其是謝硯禮,謝驚春父子,臨危受命,調兵遣將,奇謀制敵,一戰定局!此等忠勇,朕記於心!」
言罷,一飲而盡。
群臣亦紛紛起身,舉杯恭賀。
眾目如潮,紛紛落在殿中一席上。
謝硯禮神情沉穩克制,周身自帶一股從容之氣。
謝驚春身著一件綉暗紅流焰紋的玄色衣裳,風采不讓其父,坐得筆直,顯然還不太適應此等場合,卻也絲毫不怯場。
他們身旁,是名震京城的謝景,儀態端方。
最末是軟軟靠在兄長懷裡的謝珏。
他今日換了新衣,皮膚白凈,五官精緻,看起來很是乖巧。
殿內眾人驚艷於這幾人的容貌與氣質。
「這便是謝家的幾位小公子?果然不負盛名啊。」
「世子端方持重,自有將相之風,那位少年將軍便是驚春吧?年紀輕輕,已能領兵作戰,實在了不得!」
「都是一表人才啊,我聽說都還沒定親呢。」
緊接著,眾人的目光落到秦九微身上。
她穿著一襲剪裁得體的織金石榴紅褙子,腰間垂著一串珠玉鎏金步搖,妝容不濃卻極為得體。
鬢邊簪著一枝白玉海棠,舉止端雅,坐姿嫻靜,眉目間自有風華。
「那便是謝夫人吧?果然氣度不凡。」
「我聽說她出身不顯,可如今……嘖嘖,不僅把幾個孩子教得出色,這氣派也半點不輸宮中貴婦。」
「謝世子娶了位好夫人啊。」
「當年世子娶她時,可沒少叫人質疑,如今倒是叫那些人都閉了嘴。」
「也不知,她究竟是怎麼教孩子的,教出來的孩子都這麼好……」
謝硯禮與謝驚春聽到他說話,同時起身,俯身謝恩。
「謝皇上隆恩。」
高顯看著他們一家子,心中忽然一窒。
有一絲藏得極深的情緒翻湧上來。
可也隻是短短一瞬。
下一刻,他便擡眸一笑,溫聲道:「沈將軍亦功不可沒,三戰皆捷,挽邊境於危難,實乃大晉棟樑。」
沈行簡立即出列,單膝跪地,拱手謝恩,「臣受國之恩,自當奮命以報。」
禦宴正酣,殿中杯盞交錯、絲竹悠揚。
孟擇這次也來了,仍帶著人皮面具,安靜地坐在後面。
謝硯禮其實注意到了他的不對勁。
這幾日,孟擇的情緒很奇怪。
明明打了勝仗,但卻不高興,話也變少了。
但這幾日回京,事務繁雜。
經常要深夜才能回來。
謝硯禮抿唇思索,想著今天慶功宴結束後就去找孟擇。
他轉頭,正欲轉頭看孟擇一眼。
卻發現身旁的座席已經空了。
他眉頭一蹙,目光掃了一圈,仍不見那熟悉的身影。
「柳先生人呢?」他低聲問向一旁的梓竹。
梓竹連忙躬身答道:「回世子爺,柳先生去更衣了。」
謝硯禮聽罷微一沉吟,也未再多問。
正這時,殿外忽然傳來內監高聲通傳。
「太後娘娘駕到!」
眾人立刻起身行禮,原本喧鬧的金鑾殿瞬時肅靜下來,恭迎太後落座。
太後端起酒盞,舉杯一笑,「今日哀家也要為諸位賀功,大晉能有今日,皆是你們的功勞。」
「謝太後!」眾人齊聲道賀,舉盞共飲。
殿內氣氛愈發熱烈,就連一向持重的太後也飲了幾杯。
而後,金樽再斟,絲竹聲起。
一直到夜色沉沉,宴席才漸漸散去。
群臣紛紛起身,朝太後與皇帝謝恩辭退,各自往外走去。
謝硯禮立在宮門外等人,回頭張望,其餘人都回來了,卻沒見孟擇的身影。
他蹙了蹙眉:「柳先生呢?」
秦九微也疑惑:「方才還在,怎麼散席就不見了?」
謝硯禮垂眼片刻,吩咐左右。
「去找人,沿路查查,看他是不是走錯了路,別出了什麼事。」
壽安宮。
太後飲了些酒,此刻微醺,一回殿便揮手讓所有人退下。
魏嬤嬤攙著她進了內殿,親手為她卸下頭面珠翠,換上寢衣,又服侍她坐於榻邊梳理鬢髮。
「娘娘今兒喝的有些多,不若喝些茶?」魏嬤嬤低聲勸道。
太後擺擺手,「無妨。我睡一覺便好。」
魏嬤嬤勸了兩句見勸不動,便順從地將她扶入寢榻中,又熄了殿中數盞燈。
隻留了兩盞昏黃的燭火映在床前。
太後緩緩合上眼,身子微側。
半個時候後,她忽覺床帳輕輕一動。
睜開眼……
隻見人影極高,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床榻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