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5章 都給我簽了
給錢?五成家產!這簡直是剜心割肉!趙家百年積累的田產商鋪,錢閣老家族幾代經營的人脈根基,孫家(雖然族弟死了,但產業還在)和李家的豐厚底蘊……五成!一旦開了這個口子,眼前這個瘋子嘗到了甜頭,日後必定變本加厲,將他們視為予取予求的肥豬!家族根基將毀於一旦!
不給錢?看看地上那具尚溫的屍體!看看那個還在血泊裡抽搐哀嚎的孩子!知府手中的刀,隨時會落在自己孩子身上!斷指隻是開始,接下來可能是胳膊,是腿,是……命!
巨大的恐懼和兩難的抉擇,如同冰冷的絞索,死死勒住了他們的脖子,讓他們幾乎窒息。
趙老太爺老淚縱橫,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燭,看著自己小孫子被衙役死死抓著,嚇得連哭都忘了、隻是睜著驚恐的大眼睛看著地上慘叫的同伴,心都要碎了。
錢三公子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絲。李堂侄暈死過去被冷水潑醒後,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隻是死死盯著自己兒子斷指處湧出的鮮血。
「知府大人……」趙老太爺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帶著無盡的悲憤和屈辱,「五成家產……老朽……應了!」
每一個字,都像從心口剜出的血肉。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彎下腰,對著知府的方向,深深拜伏下去,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那沉悶的撞擊聲,如同敲響了家族的喪鐘。
「我……錢家……也認捐!」錢三公子閉上眼睛,兩行屈辱的淚水滑落,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他不敢看知府,不敢看地上那根斷指,更不敢看自己那被嚇得如同木偶般的侄兒。
「周家……認捐!」那個試圖講價,導緻孩子斷指的周家代表,此刻面如死灰,癱軟在地,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巨大的恐懼和悔恨將他徹底擊垮。
知府看著眼前跪倒一片、如同待宰羔羊的大戶代表,聽著他們那充滿絕望的「認捐」聲,肥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個極其扭曲,充滿病態滿足感的笑容。那笑容扯動著他臉上的血污,顯得格外猙獰可怖。
「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知府的聲音帶著一種勝利者的殘忍快意,「師爺!取文書來!讓他們簽字畫押!日落之前,五成家產,現銀、金錠、田契地契,連同所有商鋪、庫房的鑰匙賬冊,一併送到府衙庫房!若有絲毫短缺延誤……」他故意停頓,冰冷的目光掃過地上那個還在痛苦呻吟的孩子,「本官就讓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被剁下來!」
「是!是!小人這就去辦!」師爺嚇得魂不附體,連滾爬爬地找來早已備好的「認捐」文書和筆墨印泥。
衙役們粗暴地將「認捐」文書和蘸飽墨的筆塞到趙老太爺,錢三公子等人顫抖的手中。巨大的屈辱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噬咬著他們的心。
趙老太爺握著筆,那支筆彷彿有千斤重,蒼老的手抖得厲害,墨汁滴落在雪白的紙上,暈開一片污跡。他看著文書上那赤裸裸的、掠奪五成家產的條款,眼前發黑,喉頭腥甜,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簽!」知府冰冷的聲音如同催命符。
趙老太爺閉上眼,老淚縱橫,用盡全身力氣,才在那份屈辱的文書上,歪歪扭扭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鮮紅的指印。
每一個筆畫,都像是在親手埋葬家族的百年榮光。錢三公子臉色慘白,筆鋒如刀,幾乎要將紙劃破,簽下的名字力透紙背,帶著無盡的恨意。其他人也如同行屍走肉,麻木地簽下名字,按上手印。
文書被師爺小心翼翼地收走,如同捧著催命的符咒。
「放人。」知府這才懶洋洋地揮了揮手,彷彿施捨一般。
衙役們鬆開了抓著孩子們的手。孩子們如同受驚過度的小兔子,連滾爬爬地撲向自己的親人。
「爺爺!」趙老太爺的小孫子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撲進爺爺懷裡,小小的身體抖得像篩糠。
「囡囡!」錢三公子緊緊抱住自己的侄女,孩子卻像嚇傻了一般,眼神空洞,身體僵硬,連哭都不會了。
李堂侄跌跌撞撞地撲到斷指的兒子身邊,撕下衣襟死死按住那血流不止的斷指處,看著兒子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的小臉,心如刀絞,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如同野獸般的悲鳴。
知府卻看都不看這「父(祖)子(孫)團聚」的悲慘一幕。他肥胖的身體重重坐回那張硬木凳上,布滿血絲的眼睛裡閃爍著貪婪和瘋狂的光芒。
他彷彿已經看到,日落時分,堆積如山的金銀財寶、無數田契地契、商鋪鑰匙,如同潮水般湧入庫房。這些巨室的根基,將成為他填補虧空、賄賂上官、保住狗命的墊腳石!至於這些人的恨?孩子的傷?在他眼裡,不過是塵埃。
趙老太爺抱著還在發抖的小孫子,錢三公子摟著嚇傻的侄女,李堂侄抱著斷指哀嚎的兒子,還有其他幾個面如死灰,如同行屍走肉的巨室代表,互相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出這如同魔窟般的府衙大門。
身後,是知府那如同夜梟般刺耳、得意的大笑聲,在空曠血腥的大堂裡久久回蕩。門外混亂的街道,哭喊聲依舊,但他們的心,已經沉入了比這混亂更深、更冷的絕望深淵。他們知道,這僅僅是個開始。家族的末日,已然降臨。
他們此刻無比希望來個天雷劈死這個遭瘟,狼心狗肺的畜生。
為了填充自己的私產,竟做出如此之舉。
連裝都不裝了,直接開口要他們的大半條命啊。
「咱們真的要捐不成?」有人回頭看了一眼知府,眼裡都是濃黑的絕望,唇角都咬出了血。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大家何嘗心裡不明白?
這錢是非捐不可了,不然那狗官可是會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