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風不止
小孩有些不安,眼神警惕,一副隨時都準備放手一博的模樣。
花芷不去想他經歷了什麼,總歸不是什麼好事,但這麼下去是不行的,如今她馬車裡已經血跡斑斑了,褥子都被血漬浸透。
「你有需要會合的人嗎?
」
小孩點頭,又搖頭。
花芷點點頭,不多問,「現在跟我走會不會有麻煩?
」
小孩搖頭,「沒人看見。
」
「那行,草草,你來看一眼他有沒有傷著要害,如果沒有你就先去把後續清理一下,所有痕跡都要斷在這個酒樓裡。
」來雲來酒樓的非富即貴,隻有斷在這裡對方才會有所顧忌,她也就不打眼了。
芍葯點頭,上前號了下脈就戴上帷帽下車,並示意迎春進去。
迎春看到裡面的情況緊緊摀住嘴,下意識的就要擋到小姐面前去,花芷拉住她,「無礙,坐下。
」
馬車緩緩離開,朱子文和芍葯沒有交情,看到她下來也不多問,對她點點頭,騎著馬跟上去。
吳壁牽著馬過來,突的鼻子嗅了嗅,眉頭皺起,「血腥味,哪來的?
」
芍葯左右瞧了瞧,聲音壓得極低,「馬車裡藏了個孩子,不超過十歲,從衣服料子和神態來看不是一般人家的,你去查查最近京中哪家丟了孩子,如果沒人聲張……」
芍葯眼神冰冷,「那就是有鬼,往死裡查。
」
「行,我這就去,你回去後和汪容通個氣,讓他這幾日不要離開花家。
」
「知道。
」兩人分開行動,芍葯去了雲來酒樓後院旁邊的巷子裡,左右看了看翻身進了院子,這裡是停放馬車的地方,小孩當時應該是藏身在這裡。
在馬廄靠裡的地方芍葯發現了血跡,一路清除血跡,一路順著血跡尋到一處夾縫,不論是地上還是牆上都滿是暗色,那是血漬在時間長了後的顏色,由此可見那小孩在這裡呆了至少有一天。
芍葯扶住痛得好像要裂開的頭,腦海裡一會是血一會是火,全是陌生而她卻並覺得陌生的畫面。
這大概就是她忘卻的過往,她一點都不想記起,一點也不想!
芍葯額角滿是汗珠,唇色雪白,她想,她得去給自己調個藥,能忘得更徹底的藥。
等頭疼緩了緩,在夾層外牆上的幾處地方用暗勁擊了幾掌,那牆從下面開始慢慢倒下,底下碎得尤其厲害,徹底將那夾層填滿,大塊的石頭壓在上邊,就好像這裡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一般,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後芍葯如來時一樣悄悄離開。
不一會院子裡來了另一撥人,他們細細將角角落落裡都找了個遍,最後齊齊搖頭,離開了這裡。
此時芍葯已經回了花家和汪容打過了招呼。
汪容低聲道:「你今日就不該出府,王府的人怕是已經知道你在花家了。
」
「不想死在我手裡隻管來。
」芍葯情緒正惡劣得很,滿身暴戾,這樣的芍葯是花芷不知道而汪容他們這些人熟悉的,曾經的芍葯就是這樣,暴躁起來誰也安撫不住。
「芍葯姑娘您回來了,小姐還擔心您遇到麻煩了,遣奴婢來這看看您回了沒有。
」抱夏移著碎步速度卻飛快的過來拉著芍葯往裡走,「快,小姐等著您呢!
」
汪容蓄勢待發的氣勢散了去,一開始他真擔心芍葯對那那個莽撞的丫鬟下手,可是在丫鬟提起花家大姑娘時,他分明看到那個發作起來六親不認的芍葯,把所有尖銳的稜角收了起來,回頭看他的那一眼也恢復了清明。
輕輕吐出一口氣,汪容有些明白為什麼世子要讓芍葯跟著大姑娘了,除了是保護大姑娘,其實也是想讓芍葯得到安撫吧。
想到世子,汪容眉頭緊皺,世子離開的時間已經遠超預期,又沒有消息傳回來,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個情況,京中又隱隱有了異動……
汪容剛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芍葯一進屋就聞到了濃烈的酒味,丫鬟端著乾淨的水進去,又有丫鬟端著血水出來,她避讓開一些。
「回來了?
」花芷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便停住了,示意迎春接替她去給小孩清理傷口,她走到芍葯面前低聲問,「怎麼了?
發生什麼事了?
」
芍葯什麼話都不說,抱著花花靜靜的平復情緒,她不信醫人者不自醫這樣的話,在師傅說她的毛病無藥可治後她給自己開了不少藥,她覺得自己已經好了,雖然師傅不這麼認為,可今天她才知道,她確實沒好。
花芷一言不發的回報住她,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頸,感覺到她完全放鬆下來後才道:「沒事了,你先去我的床上躺一會,我馬上過去。
」
芍葯站直了,看向床上的小孩。
花芷會意,淺笑道:「我請楚大夫過府,他的傷雖然多,但是都不在要害上,還撐得住。
」
「我來吧。
」芍葯走到床邊看著痛得滿身大汗卻依舊清醒的小孩,她尊重他,也不弄暈他,回頭吩咐道:「去把我的藥箱拿來。
」
抱夏小跑著出屋。
芍葯三兩下小孩破破爛爛的衣服撕了個精光,八、九歲的孩子連羞怯的力氣都沒了,隻能從他躲閃的眼神看出來他這會有多難為情。
丫鬟也都轉開臉去,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可不止七歲了!
花芷打發了屋裡的丫鬟,上前看著那一身大大小小的傷口,問身體微微抖動的小孩,「如果你想要聯繫什麼人,隻要我們力所能及會幫你聯繫。
」
小孩定定的看著她,烏黑的眼珠子倔強又堅毅,純粹得讓人看著生不出一丁點惡感來,花芷覺得自己有些喜歡這個孩子了,她向來就喜歡這樣堅強的人。
「我沒有可以聯繫的人。
」
就在小孩以為她會怕麻煩要把自己趕走時就聽到她問,「怎麼稱呼你為好?
不如就叫阿撿好了。
」
花芷挺滿意,阿撿阿撿,多好記。
芍葯也覺得再好不過,「賤名好養活,我覺得不錯。
」
小孩在兩人的視線下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
「情況怎麼樣?
」
芍葯淨了下手,「都是新傷,不超過三天,看下手的深淺程度,應該不是同一個人幹的。
」
阿撿手握成拳,胸膛起伏也明顯了。
芍葯聳肩,「看樣子我說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