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飯席上沒人再開口說話,隻聞筷碟相撞的輕響。
卻莫名的洋溢着一股和暖,在周圍若有似無的環繞。
讓人心情舒暢。
老嬷嬷站在後頭候着,看着這一幕,臉上不自覺的染上笑意。
多少年了,在養心殿裡總是冷冷清清的,尤其是皇太後用膳的時候,一頭銀發蔓延的都是讓人揪心的寂寥孤獨,仿似随時能将皇太後并不堅硬的脊梁壓斷般沉重。
而現在,那種孤獨在皇太後身上已經許久未曾出現過了。
有巴豆紅豆兩個小主子,每天還有皇上雷打不動的過來打擾兩三回。王爺也是,每日裡再忙都會過來走一趟,至少要喝上一杯茶再走。
養心殿想冷清都冷清不了。
這頓飯吃得很慢。
皇太後吃得最是慢。
半個時辰足以解決,今天愣是拖長了一倍時間。
她沒吃完,幾人自然也是不能走的。
那麼巴豆跟紅豆也能在這裡再多呆一會。
柳玉笙帶手托腮坐在一旁,看着皇太後幼稚的拖延時間,眼角帶着笑,也不催。
老太太使小心思,還能怎麼着,由着呗。
家裡奶奶也偶有使小性子的時候,家裡人便總是順着哄着的。
拖到最後,皇太後似乎自己也意識到這樣有些幼稚了,會被人笑。
而且這種舉動對于事情結果不會産生任何影響。
白搭。
把筷子一放,讓老嬷嬷着人來收拾,起身慢慢走到軟榻上坐下,“風青柏那邊的事情短時間内忙活不完,王府裡還有薛仲這個危險人物在,巴豆紅豆真帶回去了,們能保證不出任何意外?”
這是發現動之以情不管用,開始曉之以理了。
垂死掙紮呢?
風青柏揉眉,“每天我會帶巴豆紅豆進宮來陪。”
“陪一天?”
“……”
看他們表情竟然不樂意,皇太後也不樂意了。
她不高興了便眼皮子一撇,靠着軟榻斜躺下來,背對幾人抱着巴豆紅豆不說話。
氣氛一下子落寞下來。
那種落寞是從太後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郁得讓人無法忽視。
柳玉笙、風青柏、風墨晗,“……”
相處下來這些時日,不止是他們更為了解皇太後,皇太後同樣了解他們,知道她這個樣子,其他兩個冷心冷情的不說,她絕對能拿捏住柳玉笙。
柳玉笙肯定會心疼她。
“行,讓巴豆紅豆陪您一整天,”這不,女子立即妥協了,“但是晚上倆豆兒一定得帶回王府。這段時間您照顧他們晚上都沒得好睡過,不能一直這麼累。”
皇太後輕咳,坐起來,“行吧,就這麼定了。”
說罷看看外面天色,“這都晌午了,飯也吃過了,們該走了。晚上再過來接倆豆兒。”
生怕他們再呆一會又會反口似的,急着趕他們走。
讓人哭笑不得。
巴豆紅豆之前玩了一會累了,吃了雞蛋羹之後便睡了過去,現在正是香甜的時候。
柳玉笙過去摸摸倆娃兒小手,在皇太後盯視下無奈跟着風青柏離了養心殿。
走出殿門,看着女子依舊無奈的神色,風青柏好笑,“要是不舍得,白日裡可以呆在養心殿,我白日忙完公務就過來接們回府。”
風墨晗則歎道,“太後是吃準了皇嬸這種心軟的性子,還偏生就吃她那套。看吧,巴豆紅豆要不回來了。”
“巴豆紅豆跟太後親,真個強帶着他們走了,他們一準得哭。”柳玉笙笑道。
别看她來了之後兩豆兒多興奮,跟她玩一會立即就蹭到太後身邊去了,對太後比對她這個親娘更親。
她之所以答應得這麼痛快,還有個原因,太後比她更需要倆豆兒陪伴。
本就是風青柏對皇太後有愧,父債子償,就當讓倆豆兒代替承歡膝下吧。
她看得出來,當時皇太後身上流露出來的落寞,不是裝的。
“剛才說要嚴查宮裡的人,中午怕是沒時間回王府了吧?”想起飯前男子說的話,柳玉笙問風青柏。
“我先送回去,宮裡的事情有風墨晗,事事都要我親力親為,要他這個皇帝何用。”牽起女子的手,風青柏淡道。
被嫌棄得一無是處的風墨晗,嘴角狂抽。
他怎麼就沒用了?
他也是有智謀的,隻不過在皇叔面前的時候,那點智謀不顯眼罷了。
好歹他也犧牲了色相,在善睐面前裝了好久模樣吧?
“皇叔,好歹告訴我,着重從哪邊查起啊?”嚷了聲,看着前頭越走越遠的兩人,風墨晗郁悶追上去。
“查兩個月來如果皇宮的宮婢内侍,範圍可以先鎖定曾經伺候過善睐的奴才。”
當日下午,整個皇宮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皇上一聲令下,要徹查後宮,所有妃嫔頓時繃緊了神經,生怕那把不知名的火會燒到自己身上來,在禁衛前來做調查時,但凡自己知道的事無巨細一五一十全不隐瞞。
很快就查到了結果。
善睐曾經的貼身丫鬟靈香半月前出過宮。
有人看到了,但是查起來的時候,放行的宮門守衛卻說不上理由來,甚至怎麼想都想不起有這樣一個人出過宮。
非常詭異。
且禁衛趕往浣衣局捉人的時候,才發現那個小宮女竟然憑空消失了。
搜遍整個皇宮,都沒能搜出靈香的影子。
收到禁衛禀報,風墨晗臉色陰沉。
一個小小宮女,在守衛森嚴的皇宮憑空消失?除了死掉,還有什麼方法能讓一個活生生的人憑空消失?
這聽起來就是個笑話。
偏偏真的發生了。
坐在龍案後頭的椅子上,風墨晗輕敲手指,擰眉試圖去回想那個叫做靈香的奴才。卻發現腦子裡關于這個人的印象非常模糊。
怎麼想,都想不起那人完整的模樣。
他去過長樂殿幾次,也見過靈香幾次,非常不起眼,極容易被人忽略。
畏畏縮縮,很膽小,印象最深的還是那次在蓮花池畔,善睐被後宮妃嫔為難欺負的時候,那個叫做靈香的小丫鬟曾經跪求他救救善睐,甚至膝行過來想抓住他的衣擺。
除此,再想不起其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