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馬車上,蘇沅難得的有些興奮。
她抓著林明晰的手叨叨叨的說個不停,言語間全是對木晴的喜歡。
林明晰眉眼含笑看著她,等她說累了,將手裡的茶杯遞過去,笑著問:「與木小姐性子相投?」
蘇沅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茶,得意一笑,揚眉道:「那是,我人見人愛。」
林明晰忍著笑握住了她的手,說:「這算是你進了盛京城後的第一個朋友?」
蘇沅用力點頭。
她在盛京城的時間不算短,可說得上話的朋友當真沒有。
這次來前,她本還擔心聊不到一起去冷場了多尷尬。
可事實證明,她真的多慮了。
出身大家的貴女,也並非人人都是眼高於頂之輩。
想到溫婉怡人的木晴,大氣爽利的木夫人,蘇沅一言難盡的嘖了一聲,鄙夷道:「這麼好的姑娘看不上,非要弄那些個下作手段來害人,楊家公子和王家小姐也是罪有應得。」
這二人一人覬覦別人未婚夫,一人不惜毀姑娘容顏來達成目的。
事發後,王家辭官歸鄉,楊家子聲名狼藉入獄,可謂是將害人終害己這一真理踐行到了實處。
實在活該。
面對蘇沅的嘲諷,林明晰不予置評的笑了笑。
蘇沅今日興奮得有些過度,說了會話就控制不住的開始打哈欠。
林明晰將她的腦袋摁到了胸口,低聲道:「閉上眼休息會兒,等到了我叫你。」
蘇沅困兮兮地說是,放軟了身子軟趴趴的倒在了林明晰的身上。
林明晰將車上放著的一件外裳搭在她的身上。
等懷中之人的呼吸逐漸平穩,眼底緩緩浮現出淡淡的凝色。
不管木大人所說是真是假,南正奇等人,都必須馬上離開盛京城。
一旦遲了,隻怕是要生亂。
送走了林明晰和蘇沅,木家人坐在了一起閑聊。
木峰父子對林明晰的印象極好,說及時言語間都是推崇。
木晴不甘示弱的跟著誇蘇沅,一時間滿室說的都是林家夫婦,惹得木夫人不住的笑。
她咳嗽了一聲示意這幾人消停些,嘆了一口氣才說:「這二人越好,我這心裡就越是過意不去。」
見木峰等人不解,木夫人忍不住苦澀道:「當日我一時氣不過,拿了你爹的帖子去順天府報案,順天府的人見風使舵,到了畫舫上不問紅白就是一通打砸,我昨日去時,曾風靡一時的紅袖招滿室俱寂,一人也無,畫舫也被打砸得七零八碎的,不知毀了多少好東西。」
之前的事兒,蘇沅受的是無妄之災。
真相大白後,她就是擬了冊子來木府討賠也是應當。
可蘇沅和林明晰對此一言都不曾提及,全然像是沒這回事兒。
他們不說,可這事兒不能當做沒發生過。
木夫人想及面上忍不住帶了慚愧之色。
她苦笑道:「我昨日回來後,特特讓人去外頭打聽了,外邊的人之前對紅袖招有多推崇,如今言語間就多是不屑貶低,照這麼下去,沅丫頭的買賣不知何事才能重回正軌,說到底,世人對紅袖招的誤解,全是因我家而起,長此以往,損失豈止是一點半點?」
事情到了這一步,是誰都沒想到的。
木峰為難道:「那要不,核算一下畫舫的損失是多少,咱們想法子將銀子送過去?」
「就算是為時已晚,可該有的賠罪姿態,還是要有的。」
木夫人忍無可忍的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以為我沒想過?」
「沅沅之前不提,今日不提,便是不願多提此事,貿貿然的將銀子送過去,這算什麼?」
別到時候賠罪不成,反倒成了誤會。
木峰語塞說不出話。
木晴著急插嘴:「娘,不可直接送銀子去,拿銀子了事兒,這不是壞人情分嗎?」
說著她還忍不住剜了木峰一眼。
木峰悻悻的摸著鼻子不敢吭聲。
木夫人點了點頭又開始發愁:「而且沅沅有這麼大個鋪子,必是不缺銀錢俗物,拿了這些東西上門,哪兒算得上賠禮?」
木大人沉默了半晌,想了想提議道:「晴兒的生辰是在下個月?」
木夫人眼底一亮。
「你的意思是說?」
木大人輕聲一笑,說:「晴兒剛退婚,外頭多有謠傳,說晴兒容貌盡毀後半生再無指望,你之前不是還說,想給晴兒大辦一場生辰宴嗎?」
木夫人拍手而笑,說:「這法子好。」
「屆時咱們將生辰宴定在沅沅的畫舫上,一是可以打消外界對晴兒的謠傳,二是可以彰顯出咱們對紅袖招的態度,證明晴兒之事與紅袖招無關,一舉兩得,絕佳之法。」
木晴歡喜的跟著點頭,說:「如此甚好,我這就去給沅姐姐寫信!」
木晴歡天喜地地跑了。
木夫人見狀搖頭失笑,無奈道:「沅丫頭極合我眼緣,也與晴兒性子相合,這二人日後些來往,我也盡可安心了。」
木峰遲疑了一下,糾結道:「可是世人皆言士農工商,商為次末,林夫人親營商道,晴兒若是與她來往過密,萬一被人知曉了,隻怕是……」
「峰兒。」
木大人打斷了木峰的話,沉聲道:「世人皆有誤解,但是你不可人雲亦雲。」
「從商怎麼了?林夫人小小年紀能經營起這番基業,這便是本事,無關乎男女方法,木家所結交之人,隻求心性正,品行端,不得在意旁物其他。」
木峰一臉慚愧的低聲應是。
木夫人笑著道:「你爹說的對,這盛京城中魑魅魍魎數不勝數,人心詭譎設計不堪,你見得還少嗎?」
「旁人怎麼說是他們的事兒,可咱們認定的,就該是咱們的事兒。」
木夫人唏噓了一下,感慨道:「再者說,誰都說經商不堪,可這盛京城中的富貴人家,誰家裡沒點兒通商求財之道?又想得了銀錢富貴逼人,又嘴上說著清高不屑銀錢俗物,表層皮雅內裡腐朽,渾身散發著的都是臭味兒,算什麼雅貴之人?」
「我瞧沅丫頭求財有道,坦率無陰,怎麼都比那些表面一套背地一套的真小人強得多。」
「晴兒與她相交,我身為母親歡喜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