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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_第500章  君恩深

旺門福妻 五貫錢 3128 2025-06-12 14:29

  

  「您當年辛苦,說是為了朕,其實不如說是為了您的無上榮耀,何必牽強附會?」

  「今日高坐在這寶座上之人倘若不是您的親兒子,您哪兒來的權柄為自己昔日的舊情人如此奉獻?」

  皇上面帶失望地鬆開了手,譏笑搖頭:「對了,朕今日前來,還有一事想告之母後。」

  「您珍藏在書房中的那幅畫,被朕拿去給閆修看了。」

  他神色微妙地頓了頓,片刻後才在太後無聲緊張地注視中輕哂道:「隻可惜,您珍藏了幾十年的寶貝,閆修似乎並不記得那東西出自何處。」

  太後聞言渾身一僵難得地露出了茫然之色。

  皇上見狀無聲冷笑。

  他輕輕地說:「可惜了,您珍之重之多年的心意,在他人眼裡,什麼也不是。」

  「兒子見了,都替您覺得惋惜。」

  不等太後回神,皇上起身往後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對著太後躬身道:「母後勞苦多年,於國於朕深恩無限,朕不忍您年老仍心繫國事,故而往後您在宮中靜心修養即刻,外事就不勞您煩心了。」

  「兒臣告退。」

  「站住。」

  「你站住!」

  「哀家命你站住!」

  ……

  身後太後怒吼不斷。

  皇上腳步卻半點沒停。

  走出了太後的慈寧宮,皇上腳步微微一頓,擡手一招,身後即刻出現了一個身影。

  他垂眸看著眼前將謝不謝的花,淡淡道:「將那副畫給閆大人送過去,幫朕轉告他,他識趣些早些如了朕所願,畫中人尚能安穩餘生,若是朕之所願不得成,那就休怪朕不顧天家母子情面。」

  身後之人應聲而去。

  皇上伸手將那朵花摘下來隨手扔到了地上,合眸輕嘲。

  「不合時宜的東西,本就不該存在。」

  閆修身處牢獄多時,衣裳形容憔悴,卻不見半點狼狽之色。

  哪怕是在惡人無數的監牢中,他的身上也依稀能看到當年少年英才的清雅之姿。

  天一見到他時,厭惡之餘甚至忍不住生出了些許無用的感慨。

  閆修多年難纏,的確是有緣由的。

  見門外來了人,閆修輕聲一笑,淡淡道:「大人是來送我上路的?」

  諸罪皆下,閆修本以為皇上會早早地了結了自己。

  可誰知與他一黨之人死了遍地。

  關於他的處置卻遲遲未下。

  饒是他自詡洞悉皇上心性,也不得不承認,此時的天子,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可以看得穿的少年了。

  天一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冰冷的嘲笑,冷冷地說:「閆大人猜錯了,小的隻是來給你送一個舊物罷了。」

  閆修聞言擡眉。

  天一將捲成筒的畫從塞了進去,閆修拿著畫的手不知為何有些顫抖,展開畫卷看清畫上之人,瞳孔更是無聲狠狠一縮。

  天一面色冰冷地看著他,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皇上最是愛惜老臣,也顧念多年君臣情分,關於大人的處置為難多日,至今難下定論。」

  「大人要是還顧念與皇上多年的情分,想來就知道該如何做,才算是不辜負皇上的這片心意。」

  閆修緊緊地盯著手上的畫,過了半晌才啞聲道:「這是皇上的意思?」

  天一聳肩:「不然你以為呢?」

  太後深藏於宮中的畫,滿天下除了皇上,誰還能有本事拿到手?

  畫軸在此,皇上的意思,已經很明了了。

  閆修愣了片刻哈哈笑了起來,眼中甚至帶了渾濁的淚。

  他小心翼翼地將畫軸捲起來收好,聲調沙啞:「皇上到底是長大了。」

  「遲遲留我性命不殺,是為博顧情之名,如今以此物逼我自裁,也是為成全自己的深明大義的名聲,我就此死了,與皇上半點無關,對吧?」

  皇上要是下令直接處置了閆修,無人敢說不對,可難免會有人生出兔死狐悲的悲念。

  以這樣的法子逼著閆修去死,半點不礙,甚至還能多了個仁義之名。

  饒是閆修自認心機深沉,手腕皆全,對此也必須說一句,這一舉兩得的法子實在是妙。

  完美至極。

  天一冷著臉一言不發。

  閆修大笑良久咳嗽而止,他眼帶血絲地看向天一,玩味道:「昔年我也曾為皇上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得此結局,大人見了,心中可曾生寒?」

  「你今日前來助我赴死,可曾想過,來日自己也會有此結局?」

  閆修這話說得直白又誅心。

  換個心思多的,隻怕當場心中就會生出多種詭念。

  可天一是個耿的,腸子也是直的。

  聽到這話半點不帶停頓地嘖了一聲,滿眼皆是說不出的嫌棄。

  他鄙夷十足地盯著閆修,不屑道:「你以為,人人都與你一般,是亂臣賊子嗎?」

  「不作死就不會死。」

  「你有今日,都是作的,怪得著誰?」

  「活該。」

  天一說完不給閆修任何反應的機會轉身就走。

  在他走出去前閆修出言叫住了他。

  他沉沉地說:「我死了,她就能好,對吧?」

  天一本不欲理會,閆修卻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大人為何不如了我這臨終前的心願呢?」

  天一轉身看著他,很不負責地說:「你所求能否達成,我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就是你死的方式越讓皇上滿意,皇上心情好些,或許什麼都好說。」

  這話說了等同於沒說。

  閆修沉默片刻卻認真地說了謝謝。

  天一避之不及地聳了聳肩快步往外,手很是隨意的朝著後頭甩了一下。

  閆修耳邊砰的一聲響,低頭就看到腳邊多了一把看不出來歷的匕首。

  刀刃上泛著點點瘮人寒光。

  當日傍晚,閆修於大獄中用匕首割腕身亡。

  他所住的監牢中,滿牆滿地都是用血寫就的自悔書。

  他自言辜負先皇所託,誤作奸臣禍亂朝綱。

  自悔辜負皇上厚望,親手斷送君臣情誼。

  自恨歧途之上生死兩相茫,無顏以對皇上留置不殺的深恩,故自決悔罪,以謝君恩。

  閆修的死訊傳出,朝野一片震動。

  不明就裡的人得知皇上是不忍處置閆修,故而才留置不殺後,紛紛感嘆皇上仁心,閆修不義。

  皇上在民間朝野聲望瞬間掀頂,堪稱史無前例。

  皇上得知諸方反響後,心情不錯地寫了一副大字,看著上邊的忍字滿意而笑。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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