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明被氣得腦子疼,沉吟片刻道:「照你所說,她應是藉此賺了不少?」
胡圖有些牙酸,悻悻道:「何止是不少?簡直是太多了好嗎?」
蘇沅的小腦袋瓜轉起來,誰的錢袋子禁得住她伸手掏?
賀明眼中浮現出濃濃的擔心,沉沉道:「那就更不可讓她繼續摻和了。」
錢財易動人心。
也易讓人移了性子。
驟然暴富,或是從相對便利的方式中獲得了好處。
就容易讓人心生依賴。
想藉此賴以為生。
蘇沅如今年歲不過十四,照理說還是個不知事兒的孩子。
這樣的半大娃娃,哪兒見過這麼多燙手的銀子?
萬一因此壞了性子,日後旁的不琢磨,凈惦記著這樣的旁門左道,那才是壞了大事兒!
賀明對蘇沅的印象不錯,再加上蘇沅是得意門生看重的妻子,很是不願見蘇沅不慎誤入歧途。
想了想就很果斷地說:「你是說,今日蘇沅會進城?」
胡圖本就自責,又被斥責了好一會兒,耷眉喪眼的點頭。
他說:「媚娘之前提過,說今日是花魁的決勝日,蘇沅會跟著到春滿樓中出謀劃策,照時辰算,估計這會兒也到了。」
賀明當機立斷,起身就說:「我與你前去找機會與她談談,這事兒萬不可再摻和了。」
花樓中女子求名求利都情有可原。
蘇沅是個正兒八經正經人家的姑娘,卻不可再在此事中過多攪和。
否則日後若被人知曉,那才是天大的災禍。
賀明心急如焚,一刻坐不住的拉著胡圖出了門。
書院中也因此歇了一日課業。
得知師長出門,今日不必上課,可自由活動。
書院中的人微怔之後又有些欣喜。
外邊的動靜鬧的這般大,他們自然也是有所耳聞的。
隻是之前想著今日課業繁重,不得外出,心中隻能遺憾。
可既不必上課了,豈不是可找機會溜出去好生瞧瞧?
書院中有這種心思的人不在少數。
一時間人心浮動,進而也影響到了本就心智不堅的石溪。
石溪不好色。
卻好奇。
他實在好奇第一美人究竟是何種模樣,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瞧瞧。
當然,他自己一個人沒這麼大的膽子。
他得拉幾個同夥。
書院不大,在書院中求學之人暫住住院,也不是一人一間。
而是四人一寢。
除了同住的林明晰外,還有兩個室友。
他們四個平日裡關係就不錯,另外兩人也是喜好熱鬧的,聽見石溪的話,眼中也開始冒出了躍躍欲試的微光。
隻有林明晰,不動如山。
仿若老僧入定,穩得驚人。
石溪叨叨了半響,見林明晰無半分心動的樣子,忍不住嘆氣。
「師兄,你當真就不想去瞧瞧嗎?」
林明晰答得平淡。
一闆一眼,毫無可質疑之處。
「不想。」
「也不必。」
林明晰是當真不感興趣。
他若是有這閒情逸緻,不如在書院中好生抄會兒書。
起碼還能換些銀子。
石溪見他一動不動,頭疼嘆氣。
「師兄你太無趣了。」
哪兒有年輕人的生活是這樣的呢?
院長那樣的老男人,在春滿樓還有個紅粉知己呢!
林明晰不可置否的微微輕笑,未對此發表言論。
坐在石溪旁邊的一個黑衣男子見狀有些好笑。
出言道:「你去看花魁,拉上明晰兄確是不妥。」
石溪沒想到自己隊伍裡還出了叛徒,忍不住瞪眼。
「莫子嵐你說什麼?」
莫子嵐聳肩輕笑,戲謔道:「咱們幾個是無家無室,做什麼都無可厚非,可明晰兄家中卻是藏有嬌妻的,你難不成想帶著他去看了美人兒,回家去後被嫂夫人責罵嗎?」
莫子嵐說這話的時候,故意對著林明晰擠眉。
眉眼間還帶著不加掩飾的打趣。
石溪聞言恍然大悟,想起初見時蘇沅摁著陳哲那畜牲叩首時的兇狠,一時間也有些悻悻氣短。
陳哲比林明晰還高大幾分。
都被蘇沅摁著半點不可擡頭。
林明晰這樣的小身闆,遇上盛怒的蘇沅,豈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求門路嗎?
石溪眼中同情實在太濃,以至於林明晰不得不尷尬的出言解釋。
「她不打我。」
石溪將信將疑的點頭。
「嫂夫人那般,的確不像是會打你的。」
若真是打了,林明晰哪兒還能好胳膊好腿的坐在這兒?
三條拐都不夠他杵的!
林明晰對上石溪同情的眼神。
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做百口莫辯。
他心累的按了按眉心,正遲疑要不要解釋的時候,門外衝進來了一個壓抑著興奮的人。
他進了屋就神秘兮兮的將門關上了。
莫子嵐見了,無聲眯眼。
「富貴兒你這是得了什麼好東西?」
小名富貴,大名沈書的男子白了莫子嵐一眼,難得的沒與莫子嵐在稱呼上較真,神神叨叨的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紙,故作神秘道:「你們猜,這是什麼?」
沈書白瞎了這麼個用意深遠的名字。
實則是個遊手好閒的少爺之流。
他課業一般,天份一般。
被送進書院求學,也是家中老父親不信邪執意而為。
他本人對學業進取沒什麼興趣,平日裡研究得最多的就是玩樂。
也生來會玩兒。
如今能被他這般鄭重拿出的,除了風聲最大的花魁娘子外,再無其他。
石溪一下就來了興緻,兩眼放光的坐直了身子。
「美人肖像?」
沈書得意的打了個響指,揚眉道:「小胖甚合我心!」
莫子嵐也被吸引了目光,不禁看了過去。
沈書對此極為滿意,清了清嗓子,再三作態後才在石溪的催促下將畫像展開。
他嘴裡還不住叨叨:「花魁娘子要今夜才出,這些都是奪魁的熱門人選,為了得這幾副畫像,我可費了不小的勁兒。」
選美勢頭太盛。
美人肖像一畫難求。
沈書足不出戶,還能弄來好幾張,當真是不容易。
石溪捧場的感嘆著沈書的不易,興緻勃勃的將腦袋湊了過去想看個究竟。
莫子嵐是個畫癡,側身看了幾眼,有些意興闌珊。
傳聞神乎其神。
可實際上,畫像也就是常人手筆。
技法也很是一般。
除了畫中之人的確有幾分姿色外,並無任何出彩之處。
他不太感興趣。
林明晰則是一眼也不想多看。
他不欲攪了舍友興緻,索性就起身準備離開。
從石溪身邊經過時,他不經意間掃了畫像一眼。
瞬間,整個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