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姨和周朗回到京城的時候，周朗這邊已經聽說了周老太太到了周景川那裡之後的事情。

　　坐上火車之前，翠姨也把周老太太之前說的話在電話裡跟周朗和葉舟說了。

　　葉舟問周朗說：「你也覺得是外人在引導周家人做的嗎？」

　　周朗蹙眉，搖搖頭，「我也不清楚。」

　　其實，周朗對母親出事那晚的記憶非常模糊，似乎就是葉舟看的心理學相關書籍裡提到的名詞——應激保護機制。

　　他的記憶模糊，完全是靠著周家人跟他一次次地強調——你媽媽就是你害死的，要不是那天晚上你貪吃，上吐下瀉，你爸才不得不送你去醫院，把你媽媽一個人留在家裡，她就不會煤氣中毒。

　　可是，這些年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回憶那天晚上發生的細節，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別人給他的模闆，他回憶起來的都是劇本一樣的劇情，他像一個沒有情感的機器，穿梭在劇本裡。

　　葉舟看到周朗痛苦的表情，連忙安慰說：「沒事，我會替你查出真相的。」

　　周朗拉住葉舟說：「不，我不能什麼都靠著你。你不知道外面的人現在都說我是在吃軟飯嗎？」

　　葉舟知道周朗是想用這句話來緩和氣氛，不讓她擔心，她伸手摟住他的脖子，說：「軟飯本來就好吃啊。」

　　正說著，他們的兒子突然推門進來。

　　看到媽媽摟著爸爸的脖子，兩個小傢夥都睜大了眼睛，定定地站在門口。

　　葉舟沒有把手放下，而是轉過來看著兒子們，「媽媽有跟你們說過進來要敲門吧。」

　　兩張很相似的小腦袋立刻點頭。

　　然後宋瞳認真地提問：「媽媽，我們要先把門關上，你和爸爸先親完，我們再敲門嗎？」

　　葉舟：……

　　周朗說：「下次記得敲門，現在進來回答爸爸的問題。」

　　兩個小傢夥噔噔地邁著小短腿，走到爸爸媽媽腳邊，仰著頭，表情一緻寫著「什麼問題啊」。

　　周朗彎腰，看著兩個兒子，「你們怎麼知道爸爸媽媽要親親的？」

　　宋瞳用「爸爸變成了白癡嗎」的眼神看爸爸，說：「電視裡就是這樣演的呀。」

　　宋時點頭：「對，電視裡的阿姨這樣……這樣摟。」宋時說著說著，還上手去摟弟弟的脖子，繼續說：「這樣之後，就會親親。」

　　宋瞳：「保姆阿姨看到電視放這個，就不讓我們看。」

　　宋時：「保姆阿姨說，會帶壞我們。」

　　宋瞳撇嘴，「電視怎麼會帶壞小朋友呢。真的會的話，為什麼要生產電視機呢？」

　　宋時嘆氣：「大人為了嚇唬小孩，總是會編一些也沒有邏輯的話。」

　　葉舟：……

　　周朗：……

　　宋瞳又看看爸媽，「爸媽，你們不親了嗎？」

　　宋時說：「不親了的話，我們就要說我們的事情了。」

　　葉舟說：「你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們說。」

　　兩個小腦袋又動作一緻地點頭。

　　周朗說：「那你們說吧。」

　　宋時說：「可是聊很重要的話題的時候，一般都要先坐下來。」

　　宋瞳點頭，「去校長爺爺辦公室裡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有人要跟校長爺爺說重要的事情，校長爺爺都會讓他們坐下來。」

　　宋時附和：「院長伯伯也是這樣的。」

　　葉舟：……

　　周朗小聲地跟葉舟說：「他們這兩兒子好像不能把他們當普通小孩看了。」

　　剛說完，兩個兒子就異口同聲：「爸爸，你是在說我們的壞話嗎？」

　　周朗連忙否認，說：「我是在跟你們的媽媽說，兒子們第一次跟我們說重要的事情，要認真對待，所以我們決定去書房聽你們說。」

　　宋瞳用懷疑的眼光看著爸爸，「你跟媽媽隻說了短短的一句話，卻跟我們說了長長的一串。」

　　宋時：「對，不是這一句。」

　　這麼點大的孩子已經不好糊弄了嗎？

　　周朗用求助的目光看著葉舟。

　　葉舟牽著兩個兒子的手說：「爸爸說，他覺得你們倆像個大孩子了。」

　　宋瞳這才點頭，「媽媽就不會騙人。」

　　來到書房，兩個孩子就端端正正地坐在兩把椅子上，黑溜溜的眼睛看著爸媽，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可愛至極，葉舟腦子裡都不由得冒出一個想法——我也太牛逼了吧，居然能生出這麼可愛的孩子。

　　周朗說：「好了，現在你們可以說了，你們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跟爸爸媽媽說。」

　　宋瞳說：「我們上幼兒園已經快一個月了。」

　　宋時說：「這一個月裡我們有很多想法。」

　　宋瞳說：「幼兒園裡的小屁孩太多了。」

　　宋時說：「我覺得班裡的小朋友都很幼稚。」

　　周朗和葉舟對視一眼，心中都對兒子的訴求有了基本的猜測。

　　葉舟：「所以呢？」

　　宋瞳說：「我們不想上幼兒園了。」

　　宋時說：「去幼兒園對於我們來說是浪費時間，而且過得並不快樂。」

　　宋瞳說：「哥哥姐姐們說，上小學比幼兒園好玩。」

　　哥哥姐姐們指的就是徐大剛兄妹倆和陳丹。

　　他們三個可沒上過幼兒園，所以基本可以推斷出，這兩個小傢夥為了達到目的，故意這樣說的。

　　周朗嚴肅地說：「你們真的不想去幼兒園？」

　　兄弟倆毫不猶豫地點頭。

　　周朗：「剛才你們說的理由太泛泛了，說具體一點。」

　　宋瞳：「什麼叫做飯飯？」

　　宋時：「就是說具體一點。」

　　宋瞳：「周小紅老是哭鼻子。」

　　宋時：「熊小亮老是坐不住。」

　　宋瞳：「他們玩的遊戲都好無聊。」

　　宋時：「他們竟然很驚訝我們能算出來兩個班級的人數，36+36=72，這個很難嗎？」

　　宋瞳：「老師還讓我們背古詩，我們背出來一次之後，老師又跑去把園長和其他老師都叫過來聽，讓我們再背一遍。」

　　宋時：「老師還要我們說英語呢，真的好無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