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開裂的衣服

　　這年頭，誰家裡買了彩電，熱議度幾乎相當於幾十年後誰買了別墅。

　　葉舟卻讓他們把彩電賣掉，然後準備買年貨。

　　大家也都看得出來，葉舟確實不想要彩電。

　　雖然不理解，但是尊重。

　　接著，葉舟把盧星海和謝飛，還有另外三個叫一邊，她提議，彩電賣給於虹玉。

　　而且是遠高於市場價來賣。

　　如何才能達成目的呢？

　　葉舟如此這般如此那般地交代一番。

　　葉舟離開後，盧星海感慨地說：「怪不得人家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嫂子跟營長真像，當初去鵬城，營長不也是這樣，讓咱們演了幾齣戲，最後才達成所願。」

　　「跟著營長，咱們能吃飽飯。現在多了個嫂子，咱們以後不會真的有房子吧？」

　　「當然會！嫂子不是說了，明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就會有自己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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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虹玉剛從柳城機關家屬院出來，路過旁邊的巷子，突然聽到有人提到「劉處長」的字眼。

　　於虹玉眼裡閃過一絲精光，躲到旁邊的大榕樹後面。

　　「劉處長家不是有彩電了嗎？」

　　「你知道什麼啊！劉處長的外甥要結婚，就想用彩電做嫁妝。現在馬上就過年了，百貨大樓最後一批彩電早就沒了。劉處長是他姐一把屎一把尿養大，他估計也不想拖拖拉拉的報恩，一部彩電，可以堵多少人的嘴。」

　　「別說咱們手上沒彩電票，就算有，百貨大樓也沒的賣啊。」

　　「所以，咱們要去買港城那邊弄來的彩電啊。」

　　「可是……很貴吧。」

　　「小飛家裡買的不就是港城那邊弄來的，東芝，十八寸，兩千五百塊。別不捨得錢，這錢咱們又不是拿不出來。相當於花兩千五百塊錢，換一個省城工作的職務。以後，孩子在省城長大，方方面面不比在柳城強多了？」

　　「……」

　　聽著聽著，於虹玉眸光一閃。

　　她去找劉處長搞關係，其實是想跟劉處長的愛人混個臉熟。

　　劉處長的愛人，是軍部一個領導的侄女。

　　如果順利的話，能夠通過這個關係，讓賈永源調到師部。

　　但是剛才上門，帶去的禮物別人都不收。

　　難道是禮物沒送到心坎上？

　　可是，兩千五百塊，可不是小數目……

　　不過，如果丈夫能順利調去軍部，他們就算是離周朗遠了些，以後應該就沒人拿賈永源和周朗做對比。

　　而且到大機關，更容易調去軍區。

　　沒準，還能調去京城……

　　於虹玉從包裡拿出一條圍巾，幾乎把大半張臉圍住，然後去了剛才聽到的那個地址。

　　敲了一會門，才有人來開。

　　開門的人，上下打量於虹玉：「你誰啊？」

　　「你這裡有彩電？」

　　門裡的人，先是警惕地盯著於虹玉的眼睛，然後把門關上。「沒有！」

　　被人拒之門外，於虹玉反而打消心裡的顧慮。

　　她繼續敲門，裡面的人不耐煩：「說了沒有，你趕緊走。」

　　「我知道你這裡有，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於虹玉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聲音說：「小飛子！你不是說，你手裡還有一台彩電的消息，隻有我們知道嗎？那女人怎麼知道的？」

　　於虹玉聽出來，這是之前在機關大院附近聽到的聲音。

　　他們的動作居然這麼快！

　　「我確實隻告訴你們了。那女人我也不認識啊。」

　　「行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是兩千六百塊。」

　　「好。」

　　於虹玉急了：「我可以多出五十塊，你賣給我。」

　　裡面的人也很著急：「小飛子！價格我們之前談好的！」

　　小飛子似乎很猶豫：「有錢我也不能不掙，是不是？」

　　「那女人你又不認識，萬一她給你下套呢？回頭再報警說你投機倒把。」

　　於虹玉繼續拍門：「不，我不會的！」

　　門打開。

　　接著，現場幾乎變成了競拍。

　　你加五十，我加二十。

　　你又要加三十，我也加三十。

　　彩電一下子就叫到了三千塊。

　　那倆人氣得臉色鐵青，「哪裡冒出來的女人，搶別人的東西，你無恥不無恥！」

　　於虹玉不甘示弱，也刺了一句：「沒錢就別逞能。」

　　把人氣走後，於虹玉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彩電到手後，於虹玉並沒有第一時間送去給劉處長。

　　她想自己享受幾天。

　　當天晚上，整個家屬院都聽說於虹玉家裡買彩電的消息。

　　平房這邊的孩子，都成群結隊想去看彩電。

　　徐大剛和徐詩月兄妹倆也抵擋不住誘惑，興緻沖沖地跑去樓房那邊。

　　隻不過沒多少會，就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徐大剛說：「於阿姨關著門，不讓我們進。本來還有人扒在窗戶上看，窗簾也拉上了。」

　　「一個人都沒讓進去？」來蹭飯的葉舟問。

　　徐詩月甕聲甕氣地說：「跟於阿姨關係好的人的孩子，可以進去。」

　　這也太……

　　葉舟還以為於虹玉應該特別擅長人情世故，結果卻能做出這種事情。

　　想必，於虹玉是壓根不屑於跟不如自己的人做表面功夫。

　　看著兩個小朋友沮喪的樣子，葉舟安慰說：「沒事，很快你媽媽也能給你們買彩電。」

　　兄妹倆的眼睛瞬間亮了，「真的嗎？」

　　包括這次工坊的分成，程大姐靠著做衣服，一共賺了三百塊錢。

　　相當於兩個星期，就賺到了她男人半年的工資。

　　彩電兩千多塊錢，這樣下去，確實很快就能買到。

　　可是，明年還能有那麼多人買衣服嗎？

　　萬一又冒出來很多像蘇梅這種搶生意的呢？

　　看到葉舟肯定的眼神，以及兩孩子渴望的眼神，程大姐最終點頭，「嗯！過完年，媽媽努力賺錢，給你們買彩電。」

　　徐大剛立正，敬禮。「謝謝程夢華同志！」

　　程夢華？

　　程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葉舟說：「我今天去派出所改名了，不再叫程盼睇了。這名字，是我翻字典，自己取的。」

　　葉舟說：「夢華……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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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味越來越濃，葉舟也不知道該準備什麼，跟著程大姐買就對了。

　　第二天早上，葉舟跟程大姐去供銷社。

　　程大姐說，買點糖果餅乾瓜子，守歲的時候吃。

　　結果到了供銷社一看，人山人海。

　　人不停地往裡擠。

　　葉舟拉著程大姐往後退：「咱們別擠了，買不到就買不到，太危險了。」

　　萬一發生踩踏事件，得不償失。

　　冤家路窄，蘇梅也跟著同伴來到供銷社。

　　蘇梅在程大姐身邊停住腳步，對著某個靠近櫃檯的熟人嫂子喊：「周大姐，幫我稱兩斤瓜子。」

　　那人回頭：「蘇梅啊，行，幫你稱。」

　　葉舟大概看明白了，蘇梅是為了顯示她的人緣好，就算食堂不賣程大姐教師傅做的點心，蘇梅雖然被閑言碎語了幾句，但是影響不大。

　　人群裡，其他人發現蘇梅，也熱情地問：「蘇梅，除了瓜子，還要什麼？我幫你買。」

　　蘇梅沒客氣，笑盈盈地讓別人幫忙。

　　緊接著，蘇梅的同伴奉承地說：「蘇梅，這些人裡，一看就知道誰穿的是你做的衣服。便宜又好看，不像有些人，掉錢眼裡了，熟人的錢也狠命地賺。」

　　話音剛落，葉舟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台階上，有個人沒站穩，摔了。

　　後面的人，往裡擠。

　　裡面的人，要往外走。

　　人突然就擠在了台階那裡。

　　台階的兩邊，是比人高的牆。

　　人群頓時一片混亂，你擠我，我抓你。

　　葉舟大喊：「上面的人不要動！下面的人往後退！」

　　人群依然擁擠。

　　葉舟拿起旁邊的人剛買到的搪瓷臉盆，「砰砰砰！」

　　這個聲音終於讓人群安靜下來。

　　「上面的人不要動！下面的人往後退！」葉舟再次大喊。

　　人群終於按照葉舟說的，慢慢後退。

　　被擠在最中間的人，也終於恢復了呼吸。

　　有人跌坐在台階上，有人靠著牆，臉色慘白，大口呼吸。

　　幾乎每個人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

　　這時，有小孩說：「呀，那個嬸子的褲子開裂了，底褲都露出去了。」

　　「那個阿姨的衣服也被扯開了，裡面的小衣也看到了。」

　　劫後餘生的人，紛紛檢查自己的衣服。

　　程大姐立刻把自己的衣服外套脫下來，給了其中一個人：「建軍他媽，你先擋一下。」

　　葉舟一看，這些衣服破的人，幾乎穿的都是新衣服，款式也是她熟悉的。

　　葉舟轉過來看向蘇梅。

　　不包邊就縫的衣服，開裂是遲早的事情，隻是沒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