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安靜之後，表姐就像炸開毛的貓，隻不過沒貓那麼可愛。

　　相反，表姐的五官幾乎可以用面目猙獰來形容，她用手指著湯莉說：「好你個湯莉，果然是個白眼狼！

　　我爸媽養了你那麼多年，你就是這樣回報他們的？

　　你跟我的相親對象好上，挖我的牆角，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湯莉神色平靜地說：「你去相親那天，為什麼非要帶我這個臉上過敏起疹子的人一起去，你心裡很清楚。

　　鍾飛沒看上你，反而看上了滿臉疹子的我，你難道不反思一下為什麼嗎？

　　還有，真正的白眼狼是誰？

　　這房子，是我爸媽的。

　　要不，我們現在去房管局查一下，看看登記在誰的名下？

　　還有，不是舅舅舅媽養我，是我爸媽養你們全家。」

　　湯莉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點都沒收著聲音。

　　這個小雜物間就在房子入門的地方，左邊是小雜物間，右邊是衛生間。

　　剛才比湯莉小半個月的表弟，察覺到姐姐要罵湯莉不要臉，跟姐姐的相親對象勾搭在一起，就故意把家門打開，讓鄰居們都聽聽湯莉有多不要臉。

　　讓表弟所料未及的是，湯莉居然會反抗。

　　表弟已經忘記自己把門打開了，他現在非常憤怒湯莉的沒有自知之明。

　　一個孤女，居然敢挑戰他們全家。

　　表弟揚起手就要打湯莉，「你他媽在說什麼？你爸媽早就死透透的了，還敢說是他們養我們全家。」

　　湯莉當然沒讓表弟打到，她避開的同時，伸手把舅媽堆在雜物間門口的東西扒拉出來，那東西一下子就砸在了表弟身上。

　　表弟吃了一鼻子的灰。

　　舅媽終於回過神來，擦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哭戚戚，「我真是命苦呀……這個舅媽當得太難了，比後媽都難。莉莉，你有什麼火沖著我來。你不要把家裡弄得雞犬不寧的，你要是不想上交工資，可以跟我好商好量。

　　當初讓你上交工資，也是因為看到你跟社會上的男青年走得太近，怕你被人騙錢騙色。

　　既然你已經跟你表姐的相親對象好上，如果你們奔著結婚去，而不是玩玩而已，舅媽當然要給你準備嫁妝。

　　你要是信不過舅媽，就讓你外婆來。

　　你外婆好歹是你的長輩，你總該信任了吧。」

　　其實舅媽這樣的話術以前也沒少說，但是那時候的湯莉，思考的模式已經有些固定化，總覺得舅舅舅媽是真心實意對自己好，他們為了她，被人指指點點，她不能讓舅舅舅媽為難。

　　可是現在，湯莉腦子裡那層混沌的薄膜被鍾飛撕開之後，整個人變得無比清醒。

　　她說：「外婆確實是長輩，對舅舅舅媽你們全家四口來說是一個非常合格的長輩。這些年，她隔三差五過來敲打我，讓我聽話，不要給你們惹麻煩。包括當年我想讀高中，你們說外婆不同意，想要去改我的志願。如果不是班主任覺得不合適，去找我爸當年的領導，後來的我根本沒辦法考大學。」

　　舅舅的眼裡閃過一抹厲色，他說：「湯莉，你胡說八道什麼！隻是希望你能夠讀中專，而且那時候的中專多吃香呀。你們這也是為了你好，怎麼到你這裡，全都是我們的不是了？」

　　湯莉說：「那時候的中專確實很吃香，但是吃香的也是那幾個，郵電學校、石油學校、師範學校……可是你們卻想把我的志願改成紡織學校。

　　那時候的紡織廠，已經陸陸續續有大批的工人下崗，你們讓我去讀紡織學校，可真是一片苦心啊。」

　　舅舅梗著脖子辯解：「郵電學校這些分數那麼高，我們不是擔心你考不上嗎？紡織學校是為了你有個保證，能夠有書讀。」

　　湯莉：「可是你的一雙兒女從小到大成績都比我差那麼多，他們為什麼就能報好的中專？」

　　舅媽知道再繼續扯這個話題，他們是佔下風的，她又開始哭戚戚，「我就說吧，當舅媽的幫忙養外甥女，遲早是要落下埋怨。

　　當年都是你外婆的安排，到現在全都變成我的不是了。

　　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呀？」

　　湯莉：「舅媽，可千萬別這麼說，你的命是再好不過的了。

　　你看你，初中都沒畢業，原來在鄉下種地，嫁給我舅舅之後，實現了農轉非。

　　我爸媽去世之後，你還能靠著去世的夫家的姐姐姐夫弄到了一份在研究所裡發報紙的輕鬆工作，而且還是有編製的。

　　然後又住進了大房子，我爸媽的卧室變成了你的卧室，你的親媽來的時候說，這房子比你三個兄弟家的房子加起來都大。

　　還有我爸媽的撫恤金，也被你揣在口袋裡。

　　我是烈士子女，免學費，還有生活補助。

　　這些年，表姐和表弟每天都有水煮蛋吃，我沒有。我靠！

　　家裡吃肉的時候，我夾一塊都要看你的眼色。

　　我工作之後，還要上交80%的工資給你，年底的獎金你都沒放過。

　　你的命真的很好，所以不要哭了。」

　　舅媽用見鬼的眼神看著湯莉。

　　這還是當初那個被罵都不敢吭聲的小姑娘嗎？

　　該不會是被鬼附身了吧？

　　舅舅怒不可遏，揚起手，想把剛才兒子沒有打下去的巴掌補回來。

　　隻是手還沒落下去，就被一隻手牢牢地抓住。

　　舅舅轉過臉來一看，是一個比自己高大半個頭的年輕人。

　　年輕人眉眼淩厲，抓住他手腕的手，微微用力，舅舅就感覺手快要斷了。

　　「哎喲……你是誰啊！」

　　舅舅呵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家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站滿了人，都是來看熱鬧的鄰居。

　　舅舅的臉色瞬間蒼白，心裡也開始變得惶恐不安，也不知道剛才湯莉說的那些話有沒有被鄰居們聽到。

　　表姐認出了這個抓住自己爸爸的手腕的年輕人，她有些不可思議地說：「鍾飛，你為什麼會來我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