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默認 第722章 自尋死路
“我倒是不知道,原來郡守夫人可以不把災民的命當命。”
即便是不把人命當命,偶爾收起自己的炫富心思,也是一種善良。
她明知道滄州受難,外頭多的是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
可她今日還是選擇了一輛最豪華的馬車出行,還在裡面備了大量的肉食,偶爾灑落一點,竟是惹得在災民們争先恐後去哄搶。
“本夫人當是誰呢,原來是宣義夫人。”
郡守夫人細長的眉毛一挑,顯得尖銳又刻薄。
她坐在馬車裡,懷裡抱着金枝的湯婆子,馬車中央的爐子裡還煮着肉,肉香飄出來,像是會勾魂兒一樣。
肉香鑽進那些餓了許久的災民們的鼻腔中,讓他們如同野獸一樣,眼神兇狠饑渴,恨不得立馬就撲上去。
卻又畏懼他們手中的鐵棍。
可人一旦被逼急了,是會喪失理智的。
“本夫人不過是正常出行,宣義夫人卻要來攔我的路,這是為何呀?”
郡守夫人笑眯眯地詢問着。
這樣颠倒黑白的話,她說起來是臉不紅心不跳。
一直以來,陸晚都不大願意用自己這個九品宣義夫人的身份去壓人。
因為她是出生在人人平等的和平年代裡,她從小學的便是人沒有三六九等高低貴賤之分。
可現在,她的想法變了。
“郡守夫人官威如此之大,不若我這個九品宣義夫人給你來做可好?”
郡守夫人可看不起她這個區區九品的夫人。
嗤笑了聲:“九品?我當你是什麼三品诰命夫人呢。”
“宣義夫人,若你哪日诰命加身,你再來攔我馬車不遲,本夫人現在有事,不空同你在此處廢話。”
“這裡全是災民,臭烘烘的難受死了,快些将他們都轟走。”
“宣義夫人,真是對不住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若夫人得空,可來我郡守府做客,本夫人定會好好招待宣義夫人。”
她臉上是怎麼都止不住的得意與高傲
郡守夫人這次沒有放下簾子,反而是将簾子特意挂了起來,銀筷輕輕攪動着瓷罐裡的肉湯。
炭火下,肉湯咕咚咕咚冒着泡,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馬車故意走得很慢,将這一長串的香氣留下。
“夫人,這郡守夫人好生惡毒,她便是故意出來的!”
“我知道。”郡守夫人不把她放在眼裡很正常,她也的确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
“借箭一用。”
陸晚出來,慶王府有安排人跟在她身邊,以确保她的安全。
現在滄州遍地災民,随時都會有暴動,不然郡守夫人也不會在馬車四周都安排了人。
圍着她那豪華的馬車故意遊走在災民之間。
好讓外人都瞧瞧,她過得是怎樣奢靡的日子。
别人吃土啃草根,她吃肉喝湯。
陸晚拉弓搭箭,瞄準了馬車。
她跟趙元烈學過射箭,雖然隻是學了一些皮毛,但也夠用了。
“夫人,您這是要幹什麼?那馬車上坐的,可是郡守夫人啊!”
滄州郡守是慶王殿下親信,這位郡守夫人平日裡同慶王妃的關系也十分要好,二人時常一同在府中小聚。
陸晚選擇性耳聾,緊繃的弦驟然一松。
“夫人,咱們這樣真的好麼?”
“馬車後面跟了好多的災民啊,要是他們逼急了真的全都沖過來的話……”
同在馬車裡的還有一位瞧着約莫隻有十五六歲的姑娘,眼裡滿是擔憂。
她今日是不想來的,可郡守夫人非得拉着她一起。
郡守夫人用精緻的小刀子動作優雅從容地剔出一小塊兒羊肉來放在口中輕輕咀嚼。
“他們要是敢沖過來,那就是以下犯上,這滄州地處偏遠連皇帝都管不着。”
“這些個賤民平日裡就是給他們吃太好了,才讓如今受災,便是得讓他們都看看,人與人之間的階層,是不可跨越的。”
郡守夫人慢悠悠地說着,話裡話外都帶着十足的傲慢與得意。
然而就在她将下一塊兒羊肉送進嘴裡時,破空之聲驟然落下,煮着肉湯的滾燙爐子應聲而裂。
那還未來得及被送進嘴裡的羊肉更是在刹那間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箭矢堪堪擦着她的臉頰飛了過去。
箭矢牢牢釘死在車廂内壁。
“啊——”
滾燙的肉湯噴濺在她身上,車廂裡的少女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止。
頭一回,陸晚的臉上出現了邪惡的笑容。
“你們都聽好了,郡守夫人的馬車裡有肉有糧,誰搶到就是誰的!”
“想要不挨餓,就去搶!”
“隻要搶來了,就是你們自己的!”
拉車的馬兒受了驚,四蹄亂跑,濺起起來的塵土和飛雪來。
那些災民們本就是餓急了的,郡守夫人還當着他們的面兒故意乘馬車路過,還在馬車裡煮湯吃肉。
她這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不是想要作死麼?
索性自己就幫她一把。
“陸晚!”
“你個瘋婆子,你要幹什麼!”
馬夫控制不了受驚發狂的馬,導緻馬車在長街上橫沖直撞。
将馬車裡的人颠來颠去,更是一陣眼冒金星胸口發悶,仿佛剛剛吃進肚子裡的東西都要被颠出來了。
郡守夫人這會兒似乎是知道怕了,呼喊的聲音都帶着恐懼的顫抖。
陸晚站在風雪中,眉眼如刀。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強了。
冷眼掃過那些蠢蠢欲動卻不敢動的災民:“你們還在等什麼?”
她驟然提高了聲音:“她們馬車裡的東西夠你們全家活命!”
陸晚指着那颠簸不已的馬車,爐子破裂,湯汁潑灑,使得那羊肉湯的香氣越發濃烈。
災民們眼睛都紅了,起初隻是吞咽口水的蠢蠢欲動,可緊接着人群就如同被點燃的枯草般。
隻要有人率先撲向了那馬車,他們就像是接收到了某種信号闆,争先恐後撲向了馬車。
鐵棍揮打的悶響與郡守夫人的尖叫咒罵,全都淹沒在瘋狂的哄搶聲中。
他們也不管那爐子裡的肉燙否,揮舞在身上的鐵棍痛否。
他們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隻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明明他們活着就已經很艱難了,可為什麼……為什麼這些所謂的富人,還要在他們的傷口上撒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