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和吉雙把汽車停在村外，兩個人趁著夜色跟在人群後，去了人群聚集的地方，爬上一棵樹。

　　院子裡，無數的火把把周圍照得亮如白晝。

　　朱秋芳披著床單，坐在空地上。

　　孫海癱坐在一把椅子上，不知道是火把的原因，還是喝酒的原因，還是氣得，或者凍的。

　　他滿臉通紅，衣衫不整。

　　這麼冷的天，他隻穿了件襯衫，扣子一顆沒系，露出胸膛，下面更是隻有一條短褲。

　　陳飛和吉雙控制著才沒低呼出來。

　　讓朱秋芳得手了？

　　這父女倆什麼命啊？那邊有個人朝他女兒下手，被他們廠長攔住了沒成，這邊沒人管，他就著了道了？

　　孫大丫站著，跟幾個人連連解釋。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孫海沒有耍流氓！」

　　「他是什麼人大家還不清楚嗎？他再正直不過。」

　　「他也沒有對不起我。」

　　「這女人...這女人是他新找的老婆！實際我和他已經離婚了，他們兩個正打算這兩天領結婚證呢！」

　　「我們今天回來實際就為了告訴大家這個事的！」

　　孫大丫聲音突然哽咽：「這麼多年，我也沒給他留下一個香火，要不是沒有合適的人，我早就自請下堂讓地方了！」

　　「現在合適的人出現了，我隻希望她肚子爭氣，早點給孫海生個孩子。」

　　周圍安靜，夜風裡，她的聲音傳得很遠，讓所有人動容。

　　老婆做成這樣，讓在場所有男人都羨慕死了！

　　就連孫海都睜開麻木的眼睛看她。

　　雖然覺得自己像被她按進尿桶裡一樣難受，但是站在男人的角度看，他也不得不承認，他這老婆，太為他著想了。

　　女人卻很同情孫大丫。

　　就有弟媳勸她：「大嫂，你這是又何必？現在是新社會了，生男生女都一樣。」

　　不過最後一句說得一點沒有底氣。

　　政策上是這麼說的，但是周圍的人誰不是拚命生男孩？

　　另一個弟媳道：「大嫂，那你以後怎麼辦啊？你去哪啊？」

　　孫大丫笑道：「大海仁義，知道我沒地方去，讓我以後還住在家裡。」

　　「啊...」眾人又替她尷尬了，這新一家三口，不尷尬嗎？

　　孫大丫道：「我家房間多，我不礙他們的事，他們都有工作，將來她生了孩子，我還能幫她帶。」

　　「啊....」所有男人都要羨慕死了！這是什麼絕世好老婆？孫海還拉個大驢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女人一邊驚嘆，一邊覺得孫大丫有病。

　　「行了，沒什麼事了，天冷，大家都回去睡覺吧，趕明兒請大家喝喜酒！」孫大丫道。

　　人群鬨笑，就要散了。

　　孫海突然一拍桌子吼道：「不許走！我還沒說話！」

　　眾人都站住了。

　　孫大丫一驚，趕緊過來拉他，小聲道：「都這樣了！你就依了吧！她的名聲都毀了，你的....不想要風言風語，隻能娶她了！」

　　孫海睚眥欲裂地看著孫大丫，一擡手把她揮到一邊去。

　　有些人愛錢，有些人愛色，有些人愛權，有些人愛名。

　　孫海就是最後一種，特別愛名聲的。

　　他一直希望不管誰提起他來，都會肅然起敬，豎起大拇指，說一聲佩服。

　　這樣他就覺得他活得值！

　　結果讓這兩個女人這麼一鬧，他努力了大半輩子的名聲都毀了！以後誰提起他，都會是一臉戲謔：那個孫海啊？就是個色鬼，拋棄糟糠妻，娶小寡婦了！就為了生兒子！無情無義...等等等等。

　　他神色嚴肅地看著眾人道：「我跟這女人沒有任何關係！我喝多了，什麼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她們兩個的意思，一個想要兒子...等她死了給她摔盆！一個想要攀高枝！都不是什麼好餅！」

　　朱秋芳那點心思，其實是透明的。

　　他一個50多歲老頭子，拿什麼吸引30多歲小寡婦？不圖他這個人，就圖他的身份地位了。

　　說句不謙虛的話，他一個農機廠廠長，比朱秋芳強100倍，說自己是高枝不過分。

　　也就是孫大丫被「兒子」眯住了眼睛，什麼都看不見。

　　他看著朱秋芳道：「要麼你現在自己走，要麼我明天回廠裡開除你，你帶著你兒子一起走，不是要跟他一起下鄉嗎？去吧，愛去哪去哪！」

　　朱秋芳捂著臉嗚嗚地哭：「你誤會我了！我要是想找男人，什麼樣的男人找不到？別說50的，就是30多的我也能找到！我是看在你救我和我兒子一命的份上，想報答你！」

　　「現在你都把人家吃幹抹凈了，被人撞見卻不認賬，把屎盆子都扣我頭上，我不活了！」

　　她說著就爬起來滿院子找繩子要上吊。

　　孫海氣得睚眥欲裂，她說什麼？她說她被他吃幹抹凈了！這話能亂說嗎？

　　他氣得手指發抖：「你這個女人！簡直無恥至極！我喝多了，手腳都擡不起來，還能幹什麼？我什麼都沒幹！」

　　「乾沒幹你自己知道。」朱秋芳道。

　　反正外人不知道，當事人就兩個，她說什麼是什麼。

　　外人果然嘀咕起來，頻頻往孫海身上瞄。

　　孫海一個大男人，第一次知道什麼叫說不清，都要被氣哭了！

　　他突然道：「我，我都50多了，我不行了！」

　　周圍一靜，愕然地看著他。

　　反正都說出來了，孫海反而放開了，朝眾人喊道：「看什麼看？你們50多了還行嗎？誰50多了還行？站出來我看看！」

　　周圍頓時嘻嘻哈哈地笑了。

　　沒結婚的大姑娘和剛結婚的小媳婦都捂著臉害羞，年紀大的女人笑得很大聲，然後小聲跟旁邊的姐妹聊天，紛紛點頭贊同！

　　別說50了，過了40就時靈時不靈了！過了50，基本不靈了。

　　他這麼說還挺有說服力。

　　孫海又對孫大丫道：「你趁早死了這條心，別再白費力氣了，你看這十裡八鄉，哪個男人50多了還當爹的？」

　　40多50以前當爹的不少，但是50以後的，十裡八鄉最近30年，也就出過那麼一兩個人，都成為傳奇。

　　孫海不一定是那個幸運兒。

　　孫大丫一身力氣都卸掉了，之前怎麼沒想到這回事？那她不白忙活了嗎？

　　她突然痛哭一聲：「我對不起孫家的列祖列宗啊！」

　　「行了，我跟這女人沒事，大家都散了吧。」孫海發話道。

　　眾人也看出怎麼回事了，他又發話了，眾人就嘻嘻哈哈走了。

　　就算心裡不信，也不耽誤他們聽話地離開，孫海就是耍流氓了又怎樣？他說不是就不是！就是這麼團結，胳膊肘往裡拐。

　　院子裡的人很快走乾淨。

　　孫海來到朱秋芳和高強面前道：「有一有二沒有三四！你們這是在恩將仇報.....不對！之前溺水也是假的吧？」

　　孫海想起前因後果，一下子發現了不對，臉色徹底黑了。

　　之前多少有點以為朱秋芳是單純想「報恩」的想法，現在徹底沒有了，看她的眼神徹底冷了。

　　「是現在自己走，以後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還是我明天開除你？」他說道。

　　要不是朱秋芳是神秘關係安排下來的人，他絕對隻有一條路給他們選！

　　朱秋芳沉默著，孫海喊來隔壁弟弟家的兩個侄媳婦：「把她押走！」

　　兩個女人過來要拉朱秋芳，被高強推開，高強自己拉著朱秋芳走了。

　　出院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月光下，眼神狼一樣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