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搖光不是沒有懷疑過。

　　隻是内心的不安讓他生出了逃避的心理，他不想面對那個極有可能是真的，孤苦寒冷的一生。

　　這一年對鳳搖光來說，是個很特殊的年份。

　　他跟東凰成親十年，感情如一日的深厚，互相信任，如膠似漆。

　　東凰這個女帝做得很開明，恩威并施，群臣敬服。

　　鳳搖光這個皇夫同樣盡職盡責，不但做好了輔佐女帝的臣子之責，同樣也是“賢内助”的一把好手，把兒子教得幾近完美。

　　不過孩子太完美也不一定是好事。

　　所以晏東凰總是讓他别那麼吹毛求疵，對兒子可以适當放任，沒必要處處要求最好，要接受人性是有弱點的這個事實。

　　鳳搖光誠心接受。

　　這些年裡，他們的感情不是沒有過考驗，國家強大之後，朝中大臣們總是不死心地想讓陛下選秀，說既然開了女帝先河，就該接受三宮六院的祖制。

　　但事實上，晏東凰并不是無法接受，也不是受貞潔觀念約束，她隻是不想辜負鳳搖光的一片癡心，也不願意讓後宮因為勾心鬥角而變得烏煙瘴氣。

　　皇城有年輕人仕途上無法如願，想憑着容貌以色侍人的也有，晏東凰從來不為所動。

　　兩人的感情經得起時間和人性的考驗。

　　所以當鳳搖光再次陷入夢魇，并且完完整整把那個夢做完之後，他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因為他們的感情經受住了考驗，所以上蒼讓他想起前世發生過的一切？

　　“搖光。
”晏東凰安靜看着他的眼睛，把他的恍惚茫然看在眼底，“又做夢了？
”

　　鳳搖光擡頭看着她，緩緩點頭：“嗯。
”

　　頓了頓，他補充：“這次的夢有點長，太過真實，或許我該相信，這确實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
”

　　晏東凰笑了笑：“如果是真的，你有何感想？
”

　　“我想告訴你，我那一生過得太凄苦，太孤寂。
”鳳搖光輕輕将頭擱在她肩膀上，像是在訴苦，更像是尋求一個安心的肩膀，“陛下，夢中我遵守約定，替陛下守護好江山，守護好百姓，可我……”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笑着說道：“可我一生未曾娶妻，真應了那句話：坐擁萬裡江山，永享無邊孤寂。
”

　　晏東凰沉默着，擡手揉着他的腦袋：“我是不是不該把皇位傳給你，讓你經受那麼漫長難熬的一生？
”

　　“其實也不算漫長。
”鳳搖光笑了笑，“我隻活到了三十九歲。
”

　　對于皇帝來說，這個壽命不算太短，但也絕對不算長壽。

　　可對于鳳搖光來說，三十九歲太多了。

　　他無時無刻不在等着死亡的來臨。

　　他多想早點去尋她，他怕自己死得晚了，她早已經投胎轉世，他這輩子再也遇不上她。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們不是各自投胎轉世，而是重活了一次。

　　“隻活到了三十九歲？
”晏東凰轉頭看他，眼底有着刻骨的心疼之色，“活得很艱難？
”

　　鳳搖光看懂了她的眼神，輕輕歎息，捧着她的臉親了親：“都過去了。
”

　　活得确實艱難。

　　但是都過去了，不值得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