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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806章 慎終追遠

姑娘她戲多嘴甜 玖拾陸 5355 2025-02-15 10:44

  天,将明未明。

  驿館内,各個房間裡都點着燈。

  無論是從京裡來的随行,亦或是江陵當地的官員、驿卒,所有人神色嚴肅,很忙,但有條不紊。

  甯陵出事之後,耽擱了些時日,京中重新确定了起靈了日子,便是今天了。

  昨日關城門之前,趕制的最後一批物什送到。

  禮官們一整夜沒有睡,清點、整理、準備。

  随着夜深又天明,更多的人起身,參與進來,做着自己應當做的事情。

  霍以骁和溫宴也起了。

  或者說,他們其實隻在床上躺了幾個時辰,并未入眠。

  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想入睡,亦是不容易。

  溫宴翻來覆去時,還與霍以骁調侃,說是“太佩服祖母了”。

  桂老夫人不管遇着什麼大事,喜的、悲的,她都能睡得着。

  霍以骁聽了,也笑了聲。

  人生悲喜,各有不同。

  他這二十年道路,固然是悲喜,桂老夫人的幾十年,又何嘗不是?

  至于輕重,無從比較。

  比他出生喪母,寄養他家,直到二十歲了才能來迎母親靈柩是重,還是桂老夫人中年喪夫、老年喪子是重,那沒有任何意義。

  阿宴說得對,老夫人的泰然才是最值得他們佩服與學習的。

  以後的路還很長,悲喜之事亦還會有,他們要學、要進步的還有很多。

  隻是啊,一時半會兒間學不了。

  眼下也是真的睡不着。

  如此,挨到了時辰,也就趕緊起來了。

  禮服已經從木箱裡取了出來,昨晚就挂在架子上了。

  迎靈隆重,是喜事,也非喜事,料子色彩以玄色為主,紅色為輔,精美又繁複。

  首飾頭面一一戴上,最後懸在腰間的,是母親留下來的那對玉佩。

  絡子是來的路上,溫宴新打的,以配合這套禮服的顔色。

  徐公公忙前忙後,替霍以骁整理。

  領口、袖口、腰帶,一處處,仔細極了。

  “娘娘見了您,一定很是高興。
”徐公公感慨着。

  霍以骁看了眼鏡子中的自己,又看了眼坐在梳妝台前的溫宴。

  他活得好好的,娶了個媳婦兒,母親肯定得高興。

  外頭,禮官催促着:“殿下、夫人,到時辰了。

  溫宴站起身,随霍以骁一塊往外頭走。

  儀仗已經布置好了。

  在日出之前,城門打開,官兵在長街兩側護衛着,送儀仗出城。

  郁薇葬在城郊,能看到遠處奔騰的江水。

  這是孔大儒在把孩子交給霍懷任之後,返回江陵,選的地方。

  他把那日匆匆入土的皇子妃與一衆親随都起了出來,買了棺木,重新收殓、安葬,立起無字碑。

  一晃二十年,除了孔大儒,無人祭掃。

  周柏不問孔大儒當時事情,卻還是留心了這埋葬之所。

  知道地方,才不會在不知情的時候,把這裡當作是無主的土墳給清理了。

  梁珖繼任時,周柏交接示意,也與他提過,這處絕對不能動。

  彼時梁珖不解,見周柏慎重,便也記下了。

  因今日起靈,山道兩側已經整理過了,以便儀仗上山。

  霍以骁與溫宴随着禮官,一直行到了那幾座墳跟前。

  說是墳,若沒有那碑,和土包差不多。

  可它們比土包生機勃勃多了。

  不止是遠處的滾滾長江,還有墳間,盛開着的杜鵑花,嫣紅嫣紅。

  供桌擺好,列香爐、祭品。

  溫宴與霍以骁在墳前跪下,重重磕了三個頭。

  霍以骁親手擦拭着無字的墓碑,用雙手挖開了第一捧土。

  依着流程,之後該由禮官們接手,把皇子妃與親随的棺木都挖出來。

  霍以骁沖他們搖了搖頭。

  禮官為難地看向徐公公。

  徐公公咬咬牙,沒有勸霍以骁,低聲與禮官道:“各位去起其他人的,這裡就由殿下來吧。
殿下、殿下有分寸,斷不會誤了時辰。

  禮官聽了,自不好再說什麼,隻當沒事人一般,繼續推動後續儀程。

  沒有用鏟子,霍以骁繼續用雙手挖着。

  溫宴亦上前,在霍以骁身旁,幫着攬土。

  霍以骁手上不停,嘴上道:“細皮嫩肉,你有多少力氣?

  “我小心些,不會傷到的,”溫宴說完,看了眼黑檀兒,“比都尉的爪子厲害些。

  黑檀兒龇牙,喵了一聲,伸出前爪幫忙。

  從儀态上來說,着繁重禮服,跪在地上挖土,實在談不上雅觀,甚至可以說是滑稽、不成體統。

  可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人會那麼想。

  那些所謂的禮數,在拳拳之心前,真的不重要。

  百善孝為先。

  曾子說過:慎終追遠,民德歸厚矣。

  殿下此舉,不僅無損皇家威儀,反而讓人看到了深重的情誼。

  土包下,棺木漸漸露了出來。

  在底下埋了二十年,棺木已經朽爛,很難完整地被挪出來。

  去除了表面的泥土,霍以骁沒用多少力氣,就把闆子打開了。

  裡頭,已是一具白骨。

  全新的棺椁送過來,裡頭鋪墊着柔軟的明黃錦緞。

  霍以骁把母親的遺骨,一塊塊地,擦去上頭灰土,放在錦緞上。

  小心翼翼,又仔細無比。

  仵作立在一旁,指點他擺放,免得把一些細節處弄錯了。

  全部收殓後,霍以骁洗淨了雙手,将一塊錦緞蓋在遺骨之上,蓋棺入釘。

  鼓樂聲起,響徹在山間,引陣陣回響。

  徐公公了解霍以骁的脾氣,殿下今日親力親為,擡棺一事,定不會落下。

  也不用禮官再使眼色,他讓徐家兄弟上前,又點了個與他們身量差不多的禮官,配合殿下一塊擡棺下山。

  棺椁一路擡進了江陵城。

  比他們早起出城之時,路邊百姓越發多了。

  他們不認得霍以骁的模樣,卻能從他那與衆不同的華貴衣着裡分辨他的身份。

  看他擡棺,看他禮服上的泥土痕迹,就能想象他在山上做了什麼。

  老百姓不懂皇家這樣那樣的禮數,不知道皇家喪儀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們隻知道,父母走了,得有兒子、孫子擡着棺木去安葬,才能走得安心、走得順。

  那位娘娘,在他們江陵城等了太久了。

  終是等到了,拼盡性命生下來的兒子,來給她擡棺。

  落葉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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