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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番外22 兩個饅頭

姑娘她戲多嘴甜 玖拾陸 5945 2025-02-15 10:44

  漱玉宮的燈都亮了起來。

  嬷嬷們匆匆過來,替溫宴判斷。

  溫宴靠着引枕,額頭上泌了薄薄的汗,認真聽嬷嬷們說話。

  “先前與您說過,”圓臉的許嬷嬷柔聲細語,“從發動到落下來,時間有長有短,有人一炷香的工夫就生了,有人需得一天一夜、甚至更久。

  尤其啊,頭一胎時,一般都比較久。

  您不用擔心,也千萬别緊張,有什麼感覺,隻管與奴婢們說。

  小廚房裡熱了些吃的,等下送過來,您一定得吃,吃了才有力氣。

  溫宴笑着點了點頭。

  她其實還沒有那麼難受,隻是,睡得不好,有些疲乏,不太想開口說話。

  微微轉過頭來,溫宴看到了一旁的霍以骁。

  四更天,說早,也不早了。

  再過一會兒,本就是霍以骁起來上早朝的時辰。

  此刻既是醒了,自沒有再睡的道理,霍以骁便梳洗得當,換了朝服。

  溫宴一瞬不瞬看着他。

  骁爺身量颀長,太子朝服襯着,便有了幾分沉穩。

  雖然,她與溫慧逗趣,慣常把自家二姐夫稱為“第一俊”,但在溫宴心裡,還是骁爺最最得她眼緣。

  此時,骁爺的眉頭皺着,眼中情緒不重,但溫宴還是能分辨出裡面的關心與緊張。

  溫宴沖霍以骁笑了笑。

  霍以骁走到床邊,嬷嬷們趕緊讓了地方,請他落下。

  “現在還好,”溫宴輕聲道,“沒有那麼痛。

  霍以骁低低應了聲,拿帕子替她按了按額頭。

  溫宴道:“别家婦人生孩子時都是什麼樣的?
我想想,我前一回遇到生産,還是我娘生章哥兒……”

  霍以骁沒有讓溫宴繼續往下說,轉頭吩咐歲娘:“去取早膳來,太子妃既有精神,還是多吃兩口吧。

  歲娘應下,匆匆去了。

  霍以骁起身,往外頭走。

  溫宴看着他的背影,輕笑了聲,就把眼皮子阖上,養起了神。

  出了大殿,霍以骁拐個彎繞去了小廚房。

  裡頭也忙碌着,不止溫着早膳,也忙着燒水,以備産婦所需。

  霍以骁讓人從籠屜裡拿了兩饅頭,交代歲娘道:“我上早朝去,下朝之後,應是在千步廊,有什麼狀況就趕緊使人來找我。

  說完,也不等歲娘應,霍以骁一面咬饅頭、一面出了小廚房,往漱玉宮外去。

  霍以骁看得清楚。

  阿宴知道他擔心什麼,又忐忑什麼。

  他若留在屋裡,溫宴哪怕再不想說話,也會小嘴巴巴個不停。

  生産是大事。

  耗費體力、心力。

  溫宴現在需要的是保存力氣,而不是為了寬慰他,分心與他說那些有的沒的的話。

  要說話,往後有的是時候。

  另一廂,歲娘回到殿内,與溫宴道:“殿下上朝去了。

  溫宴眼皮子擡也沒擡,隻唇角彎着笑了笑,輕聲道:“用早膳了嗎?

  “拿了兩個饅頭。
”歲娘道。

  溫宴撲哧笑出了聲,笑的時候,扯到了肚子,少不得倒吸了兩口氣。

  骁爺的性子呀,還是沒有變。

  哦。

  還是變了那麼一些。

  若是以前,說不準是親手撕塊饅頭塞她嘴裡,來一句“大清早這麼有精神的叨叨叨,你夜裡睡得還真挺好”。

  溫宴笑了一陣,等稍稍平緩過來,道:“那,我也吃兩個饅頭。

  殿内,嬷嬷宮女都忍俊不禁。

  說完這話,溫宴也不說旁的了。

  等填了肚子,又依着嬷嬷們的交代,從床上下來,慢慢走動。

  溫宴走得不快,左右都有人扶着,以免陣痛突然襲來時站不穩。

  等她從正殿走到改作了産房的偏殿,那裡頭,也都已經準備好了。

  金銮殿裡。

  霍以骁神色凝重。

  待散朝了,霍懷定問了一句,才知道溫宴快生了。

  “有快有慢,”霍懷定道,“暄仔就是個皮的,我當時正在衙門裡,小厮急匆匆來報信,我忙不疊往大豐街跑,才跑進大宅,就與另一個來報喜的小厮撞了個滿懷。
我才知道,竟然已經生完了。

  還沒有體會到什麼叫焦急難耐,什麼是聽着妻子的痛喊聲急得焦頭爛額,霍懷定一概沒有體會到,兒子就被穩婆交到了他的懷裡。

  比吞人參果,都還回不過來神。

  霍以骁促笑了一聲。

  因着太子妃臨盆,趙太保和金太師亦沒有尋霍以骁,左右近來沒有大事,殿下歇一日也無妨。

  皇上更是不會召他去禦書房。

  連胎兒夜裡鬧人都要一直陪着,現今肚子發作了,以骁又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

  霍以骁回了漱玉宮。

  雖然和歲娘交代的是“白日不回”,事實上,旁處也待不住。

  隻是一進宮裡,就與一衆人示意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别叫太子妃知道。

  若不然,就溫宴那脾氣,又得分心。

  霍以骁就在偏殿外的長廊扶手上坐下了。

  窗戶半開着,屏風遮擋,又垂着幔帳,他看不到裡頭的人,卻能聽見說話聲。

  溫宴的精神還不錯,中午時候,黃嬷嬷喂了她半碗紅豆粥。

  再之後,她眯着小睡,沒有睡多久,就痛醒了。

  疼痛越來越頻繁,溫宴從輕聲哼哼,到難耐地叫出了聲。

  嬷嬷們圍着她,教她呼氣吸氣,教她使勁兒……

  霍以骁一動不動坐着,連天是什麼時候黑的,都沒有察覺。

  二更時,皇上、霍太妃以及惠妃娘娘那兒,皆使人來問了,知道裡頭還在辛苦,便寬慰了霍以骁一番。

  夜深了,徐公公請霍以骁回正殿歇歇,被霍以骁拒了。

  意料之中的事兒,徐公公也不強求,隻催着他用了兩口點心,又給趴在廊下的黑檀兒送了幾條魚幹。

  漱玉宮的燈,又是點了一夜。

  熱水一盆盆送進去,鼻息間全是血腥氣。

  溫宴的聲音小了許多,似是疲憊極了。

  黃嬷嬷估算着時候出來,說裡頭一切正常,先前是胎位不正,頗為吃力,現在調轉過來了,很快就能落下來。

  霍以骁略略松了一口氣。

  有那麼幾次,他是想進去看看的。

  隻是想到溫宴又會分心,才耐着性子在外頭等着。

  後半夜,夜風重了。

  霍以骁靠着柱子,吹了一整夜的風。

  殿内,嬷嬷們繼續給溫宴鼓着勁兒。

  “快了快了,就差一丁點了!

  “小殿下的腦袋出來了!

  “啊呀,好了好了,再用一把力!

  霍以骁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

  明明還在殿内,哭聲去像是在他的耳邊炸開。

  嬷嬷們要照顧溫宴,照顧剛落下來的殿下。

  隻黃嬷嬷隔着窗,與他道:“是個男孩兒。

  霍以骁動了動微微發僵的脖子,這才注意到,遠處的天邊,已經微微有了亮光。

  他又在漱玉宮,從天暗坐到了天亮。

  隻這一次,與他少年時候的每一次,都截然不同。

  他有了阿宴。

  他也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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