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日頭在頭頂照耀,雖然有帶着草帽,可阿滿還是感覺頭頂被曬的要着火了。
“好了,差不多了,咱們都下山吧!
”鬓角的發絲早就被汗水打濕,絲絲縷縷粘在臉上,阿滿笑臉通紅。
揮手讓大家停手,馬氏、鐵頭聽見這邊動靜,停下手裡活計,打發兒子去喊他爹,還有兩個叔過來。
幫着把這些果子搬下山。
三十八筐果子,來回兩趟就差不多了。
家裡沈峥按着兩個弟弟磨鐮刀,用眼神警告人:“不幹活就給我回縣裡,那有人伺候你,不用幹活!
”
衛靖懷和賀啟翔胯下臉,委屈巴巴幹着活,連福喜都不好意思不幹活,一早跟着忠叔和茂叔下地給花生鋤草去了。
他作為侯府四少爺的貼身小厮,還真沒幹過農活,去了就被好一頓嫌棄。
還是楊大舅心善,不厭其煩的教人,“你鋤頭要打斜一點兒,不能放太平,這樣草根出不來,沒幾天這草又要長出來。
”
福喜聽話的很,一個願意教一個願意學,盯着能把人曬脫皮的太陽,學的火熱。
家裡人手裡都忙得有活,也就柳成天不能幹活,四喜不伺候在柳成天能拄拐下地,解決生理問題的時候,也跟着下地幹活了。
才沒多久,臉和脖子就成兩個色了,袖子挽起來的地方,界線也十分清晰,一黑一白。
沈峥看倆煩人精老實了,這才去跨院水井邊,提起冰着的茶水,倒進桶裡,拎着出了門,往山腳走。
他人剛到山腳,阿滿一行人也正好下山。
“峥子來得正好,快給嬸子舀碗水,嗓子要冒煙了。
”婦人扯着幹啞的嗓子找水喝。
沈峥看人都過來了,趕忙拿起一個大碗從桶裡舀了一碗水,他舀完婦人的碗剛好進桶。
在人群中找到格外顯眼的阿滿,發絲貼着臉頰,小臉紅撲撲的,和筐子裡冒着紅尖尖的桃兒,倒是挺像,讓人想啃一口。
阿滿接過峥哥遞過來的水,顧不得說話,咕咚咕咚先灌了一碗沁涼的水,解救要冒煙的喉嚨。
沈峥走得快,在井裡冰好的茶水還帶着涼意,順着喉嚨的淌下肚,渾身熱氣都散了幾分。
“慢點兒。
”沈峥拉人走到陰涼地,脫了阿滿草帽,又摘了自己草帽給人扇風,一手掏出一個帕子,輕輕給阿滿擦臉上的汗珠,動作輕柔又認真。
像是對待自己很珍重的寶貝,婦人們識趣也不往這倆小年輕跟前去。
笑嘻嘻的擡頭,轉頭讓人擦擦左邊又擦擦右邊,嘴裡還說着什麼,沈峥也是眉眼含笑,眉頭柔和。
蘭靜跟娘站在一起,眼神老控制不住自己,往那邊瞅,瞅一眼,再瞅一眼。
“阿滿這丫頭,挑人眼光好,是個知道疼人的!
”婦人三三倆倆坐在樹蔭下休息,順着蘭欣偷看的視線看過去,心下都了然。
“蘭欣丫頭,以後讓你娘也給你找個好婆家,就照你姐夫這樣的找。
”聽到婦人的調笑話兒,蘭欣小臉更紅了,一下子躲到錢氏後面去了,再不露頭兒,“羞甚,你年齡也到了,是該找婆家了!
”
“你個大嘴巴,胡咧咧啥!
”錢氏護着閨女,啐了婦人一口,拍拍女兒的手,又看看峥子和阿滿,驕傲的說:“俺們阿滿多俊俏啊,還有本事能掙錢。
啥鍋配啥蓋兒,合該他倆合适,換個人都不成!
”
這話村裡人就沒有不認同的,阿滿長得俊,在村裡丫頭裡是數一數二的。
和阿滿長得差不多的,沒人家能掙錢,人家還識字,就這兩條就把村裡丫頭甩開老遠。
忙裡偷閑幾句話閑話,就有人說要給蘭欣這丫頭做媒,錢氏可高興壞了,背着果子往家送的時候,一路眼角的褶子都沒拉平過,蘭欣更羞了,先跑回家了。
婦人哈哈笑着,沈峥手上拎着兩筐桃子,阿滿提着空水桶走在一側,一同往回走。
果子全部進家門,婦人們又留下幫着收拾,清洗的清洗,削壞果子的削壞果子。
搬架子灘架子晾曬,阿滿在旁邊指揮一邊,這個簡單流水線就形成了。
家裡挖了兩口井,一個在正院,一個在西跨院那裡。
婦人分兩撥清洗果子。
“嬸子,這葡萄不用把那層白膜洗掉,清洗幹淨用剪子一個個剪下來晾曬就行了!
”
阿滿三道流水線上轉悠,當個監工,時不時在指點幾句。
衛靖懷和賀啟翔,看嬸子們進來都笑着打招呼,這兩人長得好,沒一會兒就覺着落在身上的視線越來越多。
彎腰磨鐮刀的動作都僵硬了,在聽到婦人們的談論,更是覺着如芒在背。
“小哥,叫甚啊?
今年多大了?
”
“親事定下沒啊?
沒得話嬸子給你介紹介紹呗!
俺娘家侄女,十裡八鄉一朵花!
”
衛靖懷和賀啟翔騰一下從小矮凳上起身,滿臉尬笑的說了幾句,飛快躲出阿滿家門,像是後面有鬼追似的!
“哎,這小夥子長得不賴,就是城裡的少爺都這麼害羞嗎?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啥?
”
婦人不解,手頭有活,嘟囔幾句,也就不聊了。
阿滿看着捂嘴偷笑,沈峥回隔壁洗把臉,又繞回來,在門口喊,“阿滿,中午吃啥,我去劉屠戶那割點肉。
”
“排骨、棒骨這些吧,你看着買吧!
”
沈峥應聲,去西跨院套了牛車出來,衛靖懷和賀啟翔在隔壁聽着,一溜煙跑出來,一下子跳到牛車上,要跟着去。
黑豆和地瓜在門口汪汪叫幾聲兒,送主子離開,大熱天的它倆也懶,汪幾聲兒又躺回棗樹下納涼。
人多就是力量大,半個時辰,三十八筐果子就全部晾在架子上了,前院那一大片空地都沾滿了,離老遠都能聞到果子的清香。
阿滿端出一串串銅錢,每串十五文錢。
阿滿喊一個名字,發一串錢,錢到手上午那熱的難受勁兒也沒了,一個個笑眯了眼。
被雀子啄一個洞,或者壞一點兒的果子,都不能拿來釀酒,阿滿一個嬸子發了五六個讓人帶回家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