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少爺,姑娘好!
”衛十五恭敬的行禮。
驚訝過後,阿滿神色就變得淡淡地了,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人。
知道衛十五騙自己以後,她是沒法再相信眼前人了,雖然知道他也是聽令行事,可不喜就是不喜。
她不怪罪他,也不會再用他。
沈峥下車,讓人起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兒?
兩人走到林子裡,阿滿隐隐隻能聽到一點點說話聲兒,具體内容見阿滿不知道。
迷迷糊糊在車廂裡睡過去的白老頭,感受到騾車停了,掀開簾子問,“怎麼了?
到家了?
我這就下去!
”
“不是!
衛家來人了!
”阿滿攔着人,給人指指林子裡說話的人,白老頭看過去,不太感興趣,“沒事就行,我接着睡了,到家了叫我!
”
白老頭知道衛家的身份,也知道峥哥的真實身份,阿滿沒什麼好隐瞞的。
沈峥和衛十五談了一刻鐘就從林子裡出來了,衛十五跟過來,對着阿滿又重新跪下,帶着歉意說:“屬下對不住姑娘!
”
對不住什麼,他和阿滿都知道。
“你沒錯,我也沒錯,不用跪我了,你的主子不是我!
”阿滿沒下車,也沒扶人,隻淡淡陳述事實。
車輪滾動,激起陣陣灰塵,衛十五伏在地上的頭慢慢擡起來,臉上已沒有什麼神情,身影一閃消失在原地。
他本是暗衛,多餘的情緒他不需要,也不該有。
衛十五來是因為什麼事,阿滿是當天晚上才知道。
洗完澡,
她躺在炕上正要睡覺,突然聽到門窗傳來輕微的敲擊聲兒,阿滿輕手輕腳從炕上下來,開窗果然看到峥哥,她指指外間,壓低聲音說:“别吵醒了團玉,那丫頭現在是芳嬸的間諜。
要是讓她知道你來找我,明兒芳嬸又要炸了!
”
兩人年齡都不小了,芳嬸怕年輕人收不住,就怕出事兒,所以收買了團玉這丫頭。
團玉這個饞嘴丫頭,有吃有喝,她就沒有不答應的。
沈峥提起手裡的酒瓶子,一個巴掌酒瓶子,就把阿滿收服了,不自覺讓開位置,讓男人進來。
把酒瓶子遞給阿滿,他一個利落的跳躍,人就從大半個人高的窗口跳進來,。
屋内沒有點油盞,漆黑一片,阿滿看不見,隻聽見男人的腳步聲直奔外間,很快又走回來。
接着啪一聲,屋内就亮起燭火,阿滿寶貝的抱着酒瓶子坐下,指指外間問男人,“你對團玉做了什麼?
”
不然這會兒的動靜,加上這亮光,團玉那丫頭早該醒了。
沈峥把手心裡的白瓷藥瓶遞給阿滿,“找白老頭要的,沒什麼危害,隻會讓她安穩睡一覺。
”
阿滿稀奇,接過來就要打開軟木塞聞聞,下一秒手裡的藥瓶就被奪走了,沈峥無奈敲敲阿滿額頭教訓,“這可聞不得,聞一下你就要昏睡過去了。
”
阿滿吐吐舌頭,有美酒在,她很快就把迷藥抛在腦後,迫不及待打開酒瓶子,湊頭到酒瓶子口,貪婪的吸一口飄
出來的酒香,一臉享受,高興過後,又不可置信的問,“不對啊,以你的性子,怎麼會突然會提酒過來,讓我喝的?
”
峥哥說她喝酒以後太危險了,雖然阿滿不知道有哪裡危險了,偶爾想起來,也就覺着自己有些鬧騰。
遠不到危險的地步!
自己酒量差,阿滿也很少喝酒,就怕鬧出什麼幺蛾子。
沈峥笑着點頭,接過酒瓶,又變戲法似的掏出兩個酒杯,倒了兩杯,一杯遞給阿滿,一杯給自己,“今天看到那兩壇安邑金酒,你都快走不動道了,最近也沒什麼事兒,滿足你一次。
”
阿滿眼睛亮閃閃盯着那杯酒,點頭如搗蒜,頭也不擡,萬分珍惜的舉起酒杯,眯眼抿了一口。
沈峥手拄着下巴,歪頭看眉毛嘴角都起飛的人,好笑的搖頭,低頭也跟着喝了一口,也沒覺着多好喝。
巴掌大的酒瓶子,加上是燒制的陶瓷瓶子,厚厚的瓶身,着實裝不了多少酒,阿滿每一杯都喝得珍惜。
喝到第三杯,她腦子已經有些暈乎乎的,擡頭看到沈峥,笑得眉眼彎彎,求誇獎,“我酒量好像厲害了,這都第三杯了,我還沒醉呢。
”
說着她伸出兩根手指,抵着沈峥兩邊嘴角,往上推,強勢說:“要多笑笑,忒嚴肅了,我怎麼覺着你不開心呢。
”
“嗯!
”沈峥拉下阿滿的兩隻手,看着半醉的人,他靠過去,攬住阿滿垂下來的頭,低聲說:“本來應該很開
心的,可我卻發現我沒那麼開心。
他死了,我本來應該很開心才對啊,也算是給我娘報仇了!
”
“誰死了?
”阿滿猛地擡頭,頭頂撞到沈峥下巴,兩人都輕輕嘶出聲,沈峥下意識擡手給阿滿揉頭頂,哄小孩一樣,“不疼,一會兒就好了,乖!
再喝一杯不喝了,好不好?
”
“誰死了?
”阿滿迷糊卻固執的追問。
“秦博遠!
”沈峥手微微一頓,放在桌上的手微微顫抖幾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給阿滿添了一杯。
“誰?
忘了,不對,我好像記得……”阿滿攬着沈峥脖子,用力往下拉,讓兩人視線齊平,認真的說:“你那個不負責任的壞爹!
你不開心?
”
柔軟的指腹抹上濃密的睫毛,沈峥眼底壓抑的情緒噴湧而出,聲音又幹又啞,帶着不知名的顫抖,“阿滿,我應該開心的!
他死了對誰都好!
”
他堅定的說着,想要驅散心底那一抹悲涼。
“開心就笑,不開心就哭!
”阿滿伸手緊緊環住男人的頭,按在自己胸口,口齒不清的教訓人,“你就是……就是太逼自己了,你是個人,不是……不是石頭。
想哭就哭出來,我…陪着你啊,别怕啊……”
阿滿臉色酡紅,眼睛彌漫着水汽,口齒含糊的安慰着男人。
壓抑的哭泣聲兒,悶悶的,斷斷續續,聽得不甚清楚。
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引入雲層,讓大地更暗了幾分,沈峥收拾好情緒,想
要擡頭,就發現枕在自己頭上的頭顱又沉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