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出去招待。
”鐘含嬌伸直腿歪在大迎枕上,擺手給兩人說,“我倆收拾一下再出去。
”
阿滿笑笑點頭,沒有戳穿兩人腿麻動不了的事兒。
出了門,外面天色已經從白亮轉為青黑,阿滿仰頭猛吸口帶着雪花的涼氣,冷冽的氣息驅趕走鼻尖的濁氣,和心口的憋悶 ,人都跟着清醒了。
楊家人都圍着烤全羊烤火剝花生,青黑色的天色下,小院裡點着 火紅燈籠,四處都被照得亮堂堂,烤全羊的香氣在空氣裡浮動,阿滿的肚子又不争氣叫起來。
“餓了?
”芳嬸從廚房裡出來,手裡拿着一個小刀要檢查羊肉厚的地方有沒有熟,聽見阿滿肚子裡的咕咕叫,立馬片了一片烤的焦黃的肉,“先吃點兒,墊吧墊吧,一會兒開飯。
”
阿滿立馬像個等待喂食的幼鳥,伸頭張嘴接肉。
撒了辣椒和孜然的肉不用想都知道有多好吃,“好好吃,好吃的很!
”
阿安和文樹幾個,領着丫丫和業哥進來,聞着肉香味兒都飛撲過來,張大嘴讨吃的,狗子和牆頭的野貓也跟着湊熱鬧。
一時間小院裡熱鬧得像是炸了鍋,芳嬸一人喂一口,就不喂了,江氏趕一群小屁孩去洗手,“一會兒就開飯了, 都洗手去。
”
一窩蜂的來一窩蜂的又跑走,像是一群歸家的小鴨子。
“有火烤着也不冷了,就在院子裡吃?
”江氏詢問阿滿意見,阿滿點頭,招呼幾個舅舅擺桌子,有招呼團玉莫強幾個去地窖拿酒,“今個是小年夜,咱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醉不歸啊。
”
“還不醉不歸,你忘了你不能喝酒了?
”
江氏斜眼看阿滿,警告人一會兒不能喝酒,鐘含嬌出來聽見這話有些意外的看着阿滿,她記得這人能喝酒啊,怎麼突然不能喝酒了?
阿滿悄悄對鐘含嬌眨眨眼,現在不适合給她解釋。
兩張大桌擺在一起,烤的兩面金黃的羊被分割好擡上桌子,楊家人加上阿滿兄弟幾個,還有鐘含嬌和雷震兩人,位置被坐得滿滿當當。
芳嬸這些人另外劈了一個桌子坐。
聞着勾人的肉香,沒人說話,一大家子人,一人一個筷子,肉就下去了七七八八,一口羊肉一口蒜小孩都吃得滿嘴流油。
“好吃吧?
”阿滿啃了幾根羊排,這會兒抿着一碗解膩的白蘿蔔湯慢慢喝着,“烤肉的枝子是山裡的果樹和松枝,腌肉的調料可是我的秘方呢。
羊是山裡馬溝村的羊,是山裡散養的。
”
江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第一個捧阿滿場的人,又夾一塊烤得酥爛的肉塞嘴裡,還沒咽下就豎大拇指,“好吃,味道好,羊肉比村裡養的膻味淡。
”
其他人也跟着七嘴八舌地說好吃,連最小的丫丫,都撅着油乎乎的嘴,黑葡萄似的眼睛崇拜地看着阿滿,“阿滿姐姐最厲害了,好好吃,明兒丫丫還想吃。
”
楊文海一口肉一口酒,美得眉毛都飛起來,痛快地說,“這日子真痛快,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
“臭小子!
”錢氏擡手就給兒子胳膊一巴掌,笑罵,“咋?
今天是人過的日子,老娘給你做飯的日子就不是人過的日子了?
老娘做的莫不是豬食進了豬嘴?
”
一句話讓一桌子哈哈笑,楊文海揉揉胳膊,跟着哈哈笑,“這一巴掌挨得值,給大家逗個樂也值,娘你要不再打我一巴掌,給大家助個興?
”
說着還賤兮兮把頭湊到錢氏跟前。
“臭小子!
皮癢,哪像個明年要成親的人啊?
”
在一桌子哈哈笑聲裡,錢氏笑罵一句,嫌棄地推開兒子的大頭, “來我遠點兒,别耽誤老娘吃飯。
”
衆人笑的時候,文山喝酒的動作一頓,接着又猛灌了幾杯,熱辣入喉他的神思也跟着飄忽起來。
阿滿揉揉發酸的腮幫子,說,“好吃,明年我也試着在山裡養些羊,反正山上有的是地方,咱們山裡春天裡撒了不少藥草籽下去,藥草更多,估計養出來比這味道還好。
”
其他人嘴巴不停相繼點頭,楊二舅抿一口燒刀子,說,“明年我也買幾隻小羊羔,放你們山上養,過年殺了烤肉吃。
”
“行啊。
”阿滿無有不應的,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二舅母,文海表哥和春桃的日子定下來了?
”阿滿不能喝酒,看别人喝酒自己也饞,索性給自己找點話聊,“昨天見春桃,咋沒聽那丫頭提啊?
”
“定下了,今個才定下來的,明年八月二十五。
”錢氏高興得合不攏嘴,說話聲兒都擡高了幾分,“把春桃給娶回家,我和你二舅也放心了,要不就文海這恨不得一天三頓去嶽家獻殷勤的樣子,我和你二舅看得想打人。
”
“什麼叫毛腳女婿,這就叫毛腳女婿,娶人家閨女,不得盡心點?
”江氏站孫子這邊,“好女婿能頂半個兒呢。
”
楊文海也不害臊,跟着連連點頭。
文山在一側看得眼酸,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上頭,他臉色漲紅,頭腦裡就隻能想起一個人“梅子”,他想娶梅子。
“阿奶,爹,我想娶秦梅子。
”
話落剛才還熱鬧的氣氛一靜,一院子人都看着一臉堅定,站着的楊文山,有吃驚有意外有高興。
阿滿也意外,文山表哥平時多沉穩腼腆的人,今個真是讓人意外,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竟然這麼說出來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看來是真喜歡秦梅子了。
“好兒子,好兒子!
”楊大舅朗聲大笑,連連拍楊文山的肩膀,把本來就有些暈的人,拍得更加暈了,“爹明兒就去秦家試試口風去。
”
高興過後,楊大舅又追問一句,“是村裡秦關家的小閨女嗎?
”
江氏也高興,不過看孫子通紅的臉,心裡又覺着明兒等大孫子酒醒以後再問一次才保險,被再整劈叉了。
不過看看笑的眼尾都是褶子的大兒子,她的心又酸又澀,這是馬氏卷了家财逃跑以後,兒子笑得最暢快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