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呀？
奶認識？
”一聽蘭靜這話，老太太覺出不對來，問：“咱們村的？
”
“嗯，就是喬夫子！
”蘭靜臉頰紅紅的。
老太太高興得直拍大腿，連說幾聲好，“喬夫子人好的，是個可嫁的人，靜丫頭眼光不錯……不對！
”
老太太嘴角的笑定住，腦海裡不由想起喬夫子為數不多來家裡的幾次。
靜丫頭好像次次都在家裡呢，那時候孫正德還沒死呢，蘭靜也還沒搬回來住呢？
喬夫子就能那麼巧，次次來蘭靜次次在？
年前還聽大兒子念叨，說喬夫子對他過于客氣了。
“你們倆是不是早有來往？
”老太太盯着蘭靜，心裡已經确定了。
蘭靜手一僵，撇開頭不敢跟老太太對視。
這反應，老太太一看還有啥不懂的，啪啪在蘭靜後背打了幾下，罵道：“你們呀~讓奶說啥好？
那時候你們就敢有來往，萬一被人撞見了可咋辦？
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你！
”
“還有可能是喬夫子先看上蘭靜姐的呢。
”阿滿替蘭靜姐說話，頗為傲嬌，“蘭靜姐這麼好看，有人看上多正常呀~”
她在極力替蘭靜姐掩飾，省的老太太教訓蘭靜姐。
畢竟婚内和别的男人見面，在老太太這個年紀的人看來，是很大逆不道的。
“你閉嘴！
”老太太擡手給了阿滿一巴掌，瞪着人：“還沒給你算賬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以我對你們姐妹倆的了解，你能不知道才怪呢！
還跟着
她一起瞞着外婆，長本事了？
你是不是還給兩人提供地方見面了？
”
阿滿瞬間炸毛，飛快炕上秃噜下來，頭也不回地走了，留給老太太和蘭靜一個堅毅的背影。
阿滿心話：姐你自己保重吧，老太太這會兒猴精猴精的，鬥不過，鬥不過呀。
你自己應付吧，她逃了。
老太太哼一聲兒，蘭靜卻忍不住笑了，環住老太太胳膊，把頭靠上去，軟了聲音說：“您火眼金睛，誰也瞞不過您。
我确實和喬文修早認識了，不過我倆清清白白的，人言可畏的道理我懂，他比我更懂。
畢竟他是讀書人，那時候孫正德還活着，我知道我倆不可能，中間阿滿還勸過我。
可我心裡難受，好在老天眷顧我倆……”
輕描淡寫的語調，把以往那份難分難舍，割肉般的疼痛一筆帶過，老太太卻是聽明白了。
她是過來人，還能不知道小年輕心裡想啥呢？
她摸着蘭靜的腦袋，歎口氣，“奶知道你不容易，既然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
等過了熱孝，奶就讓爹去喊他過來一趟……”
老太太想起今年夏收之前那一個多月，蘭靜這丫頭一次家也不會，喊人回來老是說有事忙，抽不出空回家來。
都是派下人來往家裡送些東西。
她是一次也沒回來。
那時候她就覺得不對，莫名其妙不回家，指定是有事。
現在想來，這丫頭應該是怕見到喬文修，這才不回來的。
好在現在一切都
好了，等出了孝她就讓老大張羅兩人的親事。
“謝謝奶~”蘭靜有些哽咽，把臉埋進老太太肩窩。
；老太太緊緊抱着蘭靜，一下下給她順着後背，“這些年，你受苦了，阿奶都懂，都懂。
”
蘭靜哭出聲兒。
阿滿披着大氅，站在門外，聽着屋裡動靜，看着阿昌幾個在外面打雪仗，無聲的笑了。
“你一個人傻站着幹啥，不冷呀？
”錢氏縮着脖子揣着手進來。
四處看看，“我和你二舅今個也沒事兒，來喊你們去家裡吃飯。
你們中午就别做了，你奶在屋裡呢？
我去叫人。
”
阿滿噔噔噔跑下台階，挎住二舅母的胳膊轉了一圈，掉頭拉着人就往外走。
搪塞道：“外婆和蘭靜說話呢，咱先過去。
”
“欸欸，你這丫頭慢點拉。
”錢氏被拉的一個踉跄，還想回頭去看，卻被阿滿拽着走得更遠。
兩人鬧着，正屋門突然開了，蘭靜扶着老太太出來，蘭靜眼眶微微有些發紅。
不過不仔細看，看不出來。
反正錢氏是沒有看出來，伸着脖子好奇的不行，“娘，你和蘭靜說啥悄悄話呢？
俺們不能聽聽？
”
“别啥都打問，這是人家蘭靜自己的私事，你少問。
”老太太白媳婦一眼，和蘭靜并排往外走，“今晌午不是在你家吃嗎？
走吧，這大冷天的，站這兒你不嫌冷。
”
說罷又喊上阿昌幾個跟着去楊二舅家吃飯。
錢氏吃了個閉門羹，心裡像是被癢癢撓抓了一
下，卻不敢追問。
她婆母别看挺好說話，可不是個沒脾氣的人，所以她就是心裡好奇死了，也不問了。
初二回娘家的日子，阿滿姐弟四個，就在楊二舅家吃了一頓。
吃完飯，早上還刺得人睜不開眼的日頭，悄默默沒了，被厚厚的雲層遮住。
沒了太陽，迎面吹過來的寒風都刺骨，不戴面罩子，臉一會兒就似乎被凍僵了，皮發緊。
雪花不知不覺又飄下來了，寒風吹在窗戶上，打得窗戶邦邦響，嗚嗷嗚嗷的風聲，在屋裡喝茶說話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變天了，估計一會兒就得下大喽，不早了，我先領阿昌幾個回家。
”阿滿從炕上下來。
沖隔間玩石子的阿安幾個喊一聲，招呼人回家，又對老太太說：“後面幾天雪要是大了，就别來喊我們姐弟幾個來吃飯了。
天太冷了，還是在家裡吃得舒服。
”
“也行。
”江老太太擺擺手，要下炕去送人，被阿滿攔住了，把老太太腿上蓋得棉被給人掖好，“又不是外客，您就别送了。
”
姐弟四個出了門，天色又暗沉幾分，估計這場雪小不了。
“哎呀，這就走呀，再留會兒呗。
”錢氏穿着圍裙來拉人，指指廚房，“竈上正炸蘿蔔丸子和綠豆丸子呢，留下再吃點兒。
”
“不了，一會兒估計就得下大了，路不好走。
”
“娘，剛炸好了一鍋，我給阿滿姐帶回去。
”蘭欣在廚房裡喊，沒一會端着一個
冒熱氣的竹籃子出來，上面還蓋着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