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三娃還有兩狗迎着橘紅色的晚霞往家裡走,這會兒村裡大多人家也都忙忘了,拎着鋤頭、鐮刀,帶着草帽三三倆倆往家趕。
碰到都打聲招呼,又各自往家裡走。
不少人把視線落到邢順安身上,阿滿沒有解釋,隻說是朋友家的孩子,有這話堵着,村裡人就是八卦都不好意思再追問。
一路走一路聊,幾人又去了一趟曬場,麥子已經都攤曬開,茂叔戴着草帽守在一邊,看到幾人說:“回吧,别進來了,我先守着,不然那些野雀子就要偷食。
等會吃過飯,你忠叔來替我。
”
走到家門口,空氣中已經能聞見飯香,芳嬸看到沈峥拎進來七隻田鼠,讓他收拾一下,先吊進水井裡,“今晚吃涼面和鹵肉,都做好了,也來不及做了,明兒再做。
”
沈峥答應一聲,重新拎出去。
阿滿看幾個小娃拿着長棍在敲樹上的棗子,一棍子下去,棗子撲簌簌落下來,靜姐、峻哥還有音姐三個驚呼一聲兒,兜着衣擺、舉着簸籮去接。
她們常年在縣裡住着,哪有這些野趣,就連曲二嬸也從搖椅上爬起來,饒有興緻的去撿。
阿滿路過也彎腰撿了幾顆帶着棗紅斑點的棗子,也不用洗,在衣擺上蹭蹭就丢進嘴裡吃,一股清甜在嘴裡炸開。
看靜姐幾個撿了兩小盆,她提醒幾句,“别吃飽了,一會兒還要吃飯,我受不了渾身黏糊糊的,我先回後院洗個澡。
二嬸嬸、靜姐你們自便啊,當自己家就行了。
”
聽到黏糊糊,靜姐扭扭身子,出了汗衣服潮乎乎的黏在身上,她頓時也不舒服了,撿幾個棗子丢進嘴裡,喊在廚房幫忙的丫鬟青花,來伺候自己洗澡。
阿滿洗好澡出來,正院飯桌已經擺好了,太陽下山,空氣裡的燥熱被清風取代,吹在人身上很是舒爽。
所以飯桌直接擺在院子裡的棗樹和柿子樹下,芳嬸出來吆喝一聲兒。
吃飯的人陸陸續續從各個屋子裡出來,人多,忠叔和莫家父子幾個一人拌一碗涼面,冒尖的涼面上壘着一大塊油汪汪的鹵肉。
随便找個地方,或站或蹲着扒飯。
小娃們坐在柿子樹下,正吃的香,平時在家不咋愛吃飯的音姐也吃得香,跟阿安幾個比着吃。
果然飯還是要搶着吃才香。
阿滿、靜姐、峥哥還有曲二嬸坐一個棗樹下的石桌上,累了一下午,肚子都餓了,顧不得說話,都低頭吃面吃肉。
一筷子面一筷子肉,阿滿吃的香甜,感覺有些噎,就用冰涼涼的綠豆湯送送,肚子飽了,頭上也出了一層薄汗。
。
天色徹底黑下來,風裡涼意更多,曲二嬸靠在椅背上,感歎一句,“還是靠近山裡涼快啊,在縣裡可沒有這麼涼快。
白天熱成火爐,夜裡不擺冰就睡不了覺。
”
“喜歡就多住幾天,對了嬸嬸這次來能住多久啊?
”阿滿搖搖蒲扇,笑着留人,“夏天還是村裡舒服。
”
“我倒是想留下,我就怕留得時間長了,我大嫂來抓人!
”說完她先笑了,說起從縣裡走的時候,屠鳳英的羨慕,“靜姐娘也想來,奈何镖局離不開她。
我要走了,她必須留下才行!
”
大哥和他男人都出去走镖去了,家裡必須有個主事的人才行。
“我娘也就說說,要真是讓她來,她又會不放心镖局。
”靜姐還是很了解她娘的,撐死了羨慕幾句,真讓她放下镖局來玩,那是不可能的。
阿滿看曲二嬸時不時捶捶後腰,看樣子下午割麥累着了,她說:“明兒割麥,你們就别去了吧,我領你們進山摘果子怎麼樣?
”
一下午的勞累,她想着這倆人應該是已經過了新鮮勁兒了。
“好啊,好啊!
”靜姐連連點頭,揉揉自己的手腕,直言,“這割麥比我想象的累,我看比練武累多了。
還要一直彎腰割麥,我直腰都能聽見嘎嘣響了。
”
這話說得誇張,阿滿也看出她是真累着了。
“往年你們農忙都是如此?
”曲二嬸問出心裡的疑惑,“這活計可不輕松,家裡又不差這點兒銀子,雇人就行,别累着自己了。
”
她也是累得不輕,腰到現在都疼着,她不像賀家其他人每天早上都練武,她是不練武的,在家有下人伺候着,她還從沒有幹過這麼累的活。
雖說不算是嬌生慣養,可也沒吃過苦。
“鄉下不就這樣嗎?
”阿滿笑笑,撿一顆棗子扔嘴裡,無所謂的說:“幹習慣也就那樣,你們是沒有幹過,第一次幹難免覺着累。
以往家裡要是不忙,我和峥哥也會下地幹活,要是有事忙,我們就從村裡雇人,不會累着自己的。
”
沈峥在旁接話,“明兒讓阿滿領你們四處轉轉玩玩兒,我從村裡雇幾個人下地割麥就行。
”
曲二嬸幾個都點點頭,倒是一旁玩兜蟲的峻哥幾個,聽到大人談話,搖頭說:“我們明天還跟着峥哥下地割麥,娘你和姐姐們玩吧。
”
“你們那是割麥嗎?
我看你們上沒有玩夠吧?
”曲二嬸拆穿兒子,指指地上爬動的兜蟲,說:“是不是還想着逮這個?
”
峻哥幾個嘿嘿笑着不答,阿安眼珠一轉,找了個借口,指着阿文說:“我們當哥哥的都有,不能沒有阿文的啊,明兒我們下地再給他逮一隻。
”
被拿來當擋箭牌的阿文:……,他其實對着烏漆嘛黑還亂爬的兜蟲不感興趣。
看二哥瘋狂抽搐眼皮的樣子,他違心的點點頭。
阿滿不管他們的眉眼官司,想玩就玩,隻一條,“你們帶着音姐,别光顧着玩,要照顧好妹妹知道沒?
”
“好!
”四人齊齊應下。
夜風清涼,星子明亮,阿滿打一個哈欠,讓大家散了吧,時辰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
月亮隐進雲層,又慢慢露出頭,時隐時現間,村裡陷入沉寂,家家戶戶都傳出男人的鼾聲。
曬場裡守夜的男人,裹着被單也睡得香甜。
一夜無夢,早起的村裡人,先看天,看到半山腰盤旋的霧氣,又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色,瞌睡瞬間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