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雖然心裡有了猜測,可沈峥聽到這話時心裡還是一震,垂在身側的一隻手,微微顫抖幾下,他握拳想讓顫抖停止。
阿滿歎氣,伸手抓住沈峥握拳的一隻手,用雙手微微用力摸索着,話裡帶着幾分看開後平淡,“為了什麼?
為了你!
再怎麼說他都是你的生身父親,他可以不慈,可我不想看到你手上沾上他的髒血,這樣的人也不配我為了他手染污血!
”
沈峥隻覺自己胸口一下下震動起來,心跳聲在耳膜中震動,看着阿滿開開合合嘴,他突然鼻子酸了。
感受到男人的手不在顫抖,阿滿擡眼就對上男人微微發紅眼眶,阿滿墊腳緊緊抱住男人,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說:“我心疼你,不想你以後幾十年一直被他糾纏。
所以我想讓白老頭給他解蠱毒,然後放他回去,有時候活着比死都難受,孤家寡人可不是那麼好受的。
他也該為他做的事兒贖罪了!
”
秦博遠到底是峥哥的親爹,要是因為她和峥哥死了,變相地還是她倆整死的,那峥哥心裡說不定就要留下一個疙瘩,與其這樣還不如把人治好。
秦博遠可以死,可不能死在這個地牢,更不能因為是因為自己親兒子不救而拖死的。
阿滿這話沈峥懂,他不認那個男人,秦浩軒和柳氏又離死不遠了,秦府三品參将之職也沒有,以後秦府真真是隻剩秦博遠一個人,他就好好活着吧。
出了這事兒以後,大舅問過他,要不要秦府三品參将的職位,他拒絕了,那個地方害死了她娘,也害了他,他惡心也嫌棄,不可能要。
所以大舅就私下裡給皇上上了一份密折,把秦浩軒通敵賣國的事兒全交代了,子不教父之過,秦家三品參将之職被褫奪意料之中。
“謝謝你,阿滿。
”沈峥側頭親親阿滿發髻,話裡感激也帶着歉意,“委屈你了,跟着我受苦了。
”
“委屈啥?
”阿滿眉眼彎彎,從沈峥懷裡擡頭看着他,“我不委屈,柳氏和秦浩軒也活不成了,至于秦博遠,讓他活着比死了難受,害你我的人都得不着好,我一點兒都不委屈。
”
惡人就該有惡報,因果循壞一直如此。
“你倆商量好了,我就開始解蠱毒了?
”白老頭不知道從哪個牆角探出頭,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戲。
“嗯,解吧,怎麼解蠱毒?
”阿滿對于這個隻存在于小說裡的蠱有些好奇,聞言拉着峥哥跟上白老頭,“能看嗎?
”
“咋不能看。
”白老頭對于有人圍觀他解蠱毒一點也不介意,反而有些興緻勃勃講起來了,“用柳氏的心頭血,加上一種特制的藥,就能把金蠶蠱蟲印出來。
你還能看到金蠶順着人的血管往外爬的動靜呢,最後割破他的指尖,你就能看到一個金燦燦圓鼓鼓的蟲子了,那就是金蠶。
欸?
你倆别走啊,不是要看嗎?
”
阿滿聽白老頭描述,腦海裡已經想到蟲子蠕動的樣子,渾身上下頓時打了個冷顫,拉着峥哥頓住腳,轉身就走。
聽到白老頭的喊聲,阿滿走得更快了,頭也不回地喊,“你自己解吧,我倆不看了,太惡心了。
”
沈峥任由阿滿拉着,嘴角微微勾起,微微垂着的眸子裡全是阿滿的身影。
“咦?
這是哪兒?
”地牢裡黑漆漆的,阿滿也不認識路,拉着沈峥一通亂走,眼前突然出現一段通向扭頭看沈峥,“地牢還有一層呢,咱們下去看看?
”
阿滿人生第一次來地牢,秉持着來都來了的宗旨,怎麼能不下去看看呢。
沈峥看到那段階梯,神色一凜,被阿滿拉着的手一緊,翻手反握住阿滿的手,拉着人往反方向走,“底下陰冷的厲害,你身子剛好點兒還是别去了。
”
手上傳來阻力,沈峥回頭,就看到阿滿一雙清亮的眼,和微微搖着的頭,“底下是不是關着柳氏和秦浩軒母子?
”
沈峥嘴角繃着沒說話,他不想讓阿滿看到他殘忍的一面。
“我想去看看柳氏和秦浩軒母子。
”阿滿堅持,況且……
兩人相對僵持着,最後還是沈峥妥協,護着人往
阿滿嗯嗯兩聲,越往下走,哀嚎聲兒慢慢傳進耳朵,不同于秦博遠牢房昏暗,這一層地牢,有一處格外地亮,牆上和地上架着六根火把。
把一處牢房照的格外清晰,越往裡走哀嚎聲、求饒聲兒、咒罵聲兒越明顯,不用想都知道這裡肯定關着柳氏和秦浩軒母子。
得益于六個火把提供的光亮,地牢不在昏暗,黑烏色的石壁上結着點點水珠,伴随着哀嚎聲兒滴滴答答落下。
地牢的場景也盡數落進阿滿眼裡,本來不相通的兩間牢房竟然被打通了,砸通痕迹還很明顯,地上還有雜亂的落石。
一面牢房人形架上,吊着柳氏,另一面人形架上,綁着低垂着頭,嗚嗚哀嚎的秦浩軒。
半個手掌寬的鐵鍊從琵琶骨上穿過,四肢被釘在人形架上,身上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顔色了,被黑紅的血迹掩埋。
帶着破空聲兒鞭子高高揚起再落下,一下下精準落在秦浩軒身上,帶點血肉,秦浩軒嘴裡嗚嗚哀嚎幾聲,身子微微顫抖着。
突然眼前一黑,阿滿眼前被一個手掌堵住,腰瞬間也被一個胳膊環繞抱住,阿滿被這股力拖着後退一步,後背就靠近一個寬厚的胸膛,不用想阿滿都知道是誰,不解擡頭,“峥哥?
”
“别看了,太髒了!
”沈峥低頭靠近阿滿耳邊,眼神盯着牢裡的這一幕,他不想再讓阿滿再看下去了。
“打秦浩軒的是誰?
不像是守衛啊?
”阿滿乖乖站着,沒有掙脫峥哥的手,任由峥哥的手遮住自己眼。
“他?
”沈峥微微擡頭,眼神幽深晦暗,嘴角卻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笑,“以前最愛柳柔清的人,現在最恨她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