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曾家破舊的房子裡，很快就騰起了袅袅的煙霧，燃燒的艾香味也飄了出去。

　　蘇晚給曾母上了小型的呼吸機，又挂上了盤尼西林，然後針對曾母的情況寫了藥方子，又去看曾文賢的情況。

　　曾文賢的情況比曾母稍微好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

　　顧遠把曾家的幾間房子全都熏過艾以後，再回到房間裡，就看見蘇晚擰着眉頭，在斟酌着藥方子。

　　顧遠等蘇晚把藥方子寫完了，才問道：“晚晚，曾兄和伯母是得的什麼病？
”

　　“肺痨。
”蘇晚說道。

　　之前曾母隻是得了肺弱，卻一直被其他大夫誤診為肺痨，不肯給她醫治。

　　現在這母子倆是真的得上肺痨了。

　　顧遠一聽到這兩個字，整個人都僵住了一瞬。

　　肺痨有多可怕，不言而喻，隻要是得了肺痨的人，别說曾文賢母子已經病得這麼重了，哪怕是剛剛發病，都沒有救治的可能。

　　蘇晚手裡拿着剛寫好的兩張藥方子，拉着顧遠，走出了曾文賢母子休息的房間，剛脫下防護服，用酒精噴灑消殺幹淨，想要出去藥鋪裡抓藥，就聽見外面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曾大哥、曾大哥，我給您送藥來了！
”

　　顧遠和蘇晚一聽，這聲音莫名的有些熟悉。

　　兩人從屋裡走出去，就看見栅欄外面顧妍那熟悉的身影。

　　顧妍看見顧遠和蘇晚，一雙清澈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疑惑和驚喜，“咦，四哥、四嫂，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你們也認識曾大哥？

　　不對，是你們怎麼這時候跑縣城裡來了？
縣城裡最近全是肺痨病人，縣令大人都下令不準人出城了。
”

　　顧妍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什麼，趕忙問道：“四哥、四嫂，你們該不是還沒聽說吧？
”

　　家裡辦流水席的時候，顧妍因為醫館裡面忙，沒有回去，陶掌櫃也拜托了相熟的人帶了賀禮，但人并沒有到，而且那時候縣城的情況應該還沒有爆發。

　　不光是他們，就連下面的鎮上的人也都沒有一個知道縣城如今是這麼個情況的。

　　蘇晚從顧妍手裡接過了她提着的一大包藥，檢查了一下裡面的藥材。

　　裡面的藥材确實是利肺的，隻是對肺痨的作用卻不是很大。

　　她問了顧妍怎麼會來送藥，顧妍說道：“四嫂，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咱們醫館雖然還沒開張，但是咱們醫館的人卻是腿都跑細了。

　　要送藥的可不止曾大哥一家，還有好幾十家呢！
”

　　蘇晚略微想了一想，如果慈濟堂這家還沒有開張的醫館都要送這麼多病人的藥，那其他醫館會有多少病人？

　　難怪她和顧遠到縣城的時候，就發現原本熱熱鬧鬧的街道上，現在竟然冷清得很，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腳步匆匆的走着。

　　而剛才他們從城門口進來的時候，守城的官兵也一再詢問他們是不是确定要進城，而且還跟他們說進城容易，想要出去可就難了。

　　所以範大人為了防範這肺痨的傳染，已經對整個縣城進行了封城隔離了。

　　蘇晚自己的猜想也從顧妍的口中得到了證實，她簡單的問了一下城裡肺痨傳染開來的情況。

　　顧妍說道：“我們醫館來縣城的時間短，也不知道這病是怎麼就傳染這麼廣的。

　　我聽說，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好多人都傷風感冒了，窮一點的人家都是自己在家裡灌了兩碗姜湯就算完事兒，有錢人家到醫館裡去，醫館大夫也當普通傷風來治。

　　可是卻越治越嚴重，就算有些人在剛開始治療的時候，病情得到緩解了的人也會突然就惡化了。

　　最後範大人把咱們縣城裡有名望的大夫全都召集起來，一起給好幾個病人診治之後，才确定，大家都是得的肺痨！
”

　　蘇晚輕輕的蹙着眉頭聽着，一雙清亮的小鹿眼有些深邃，一般來說，肺痨的病程都比較長，根據體質差異，有3-9個月的不同病程，可為什麼縣城這一次肺痨的傳染，似乎從得病到爆發卻快得很？

　　但她剛才檢查過曾文賢母子的症狀，又的确是肺痨無疑。

　　蘇晚和顧遠跟着顧妍一同去縣城新開的慈濟堂。

　　嶄新的店面從外面看起來，門可羅雀，但是醫館裡面确實忙得熱火朝天。

　　陶掌櫃正在指揮着夥計們，抓藥的抓藥，送藥的送藥，一個個的都忙得腳不沾地。

　　蘇晚先開口打招呼道：“陶掌櫃。
”

　　陶掌櫃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回過頭來，看到蘇晚，一臉的驚喜，“蘇大夫，你怎麼來了？
”

　　陶掌櫃又轉身吩咐了夥計兩句，這才走到顧遠和蘇晚的面前，請他們去一旁喝茶。

　　陶掌櫃說道：“晚晚，前幾天，範大人召集咱們縣城的大夫商議對策的時候，都還在問我，可不可以把你請過來。

　　我想到如今縣城的兇險，就勸住了範大人，沒叫他派人去請你，你怎麼還自己跑來了？
”

　　“有點事。
”蘇晚回答之後，對陶掌櫃說道：“陶掌櫃，給病人抓藥的藥方子是誰開的？
”

　　“是範大人召集了咱們縣城裡的名醫，大家讨論之後，斟酌出來的方子。
”陶掌櫃說道：“晚晚，這藥方子是不是沒什麼用處？
”

　　蘇晚點了點頭，“是。
”

　　陶掌櫃苦澀的笑了一下，“其實不止是你，咱們随便哪個大夫都知道，這藥方子治不了肺痨，可又有什麼辦法呢？

　　肺痨沒人能治，咱們給病人開藥，拿藥，也就是給他們吃一個心裡安慰。

　　範大人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下令封了城，不讓人進來，隻等着縣城裡的肺痨病人都死了，這場災難也就算是過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