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吃着餃子的蔣小朝突然被點名，有點茫然：“挖什莫？
”

　　他小嘴巴裡還嚼着餃子，胡瑤包的是他喜歡的冬菇餡，他吃得很歡快。

　　“你不要跟朝朝亂說，他會當真的。
”胡瑤沒好氣拍了蔣漢一下，覺得他大過年的說要把李婆子挖出來的話才有些晦氣。

　　蔣小朝對蔣漢的許多話其實都是認真聽的，這笨蛋還經常分不清好賴話，胡瑤真怕他會實施。

　　“我看看怎麼攆走他們。
”蔣漢讓她不輕不重拍兩下，絲毫不介意，坐定讓她打。

　　“嫌他們煩可以讓别人來煩他們，胡桂芬就挺不錯的，胡巧也還行，她不嫁了個老頭，現在要死要活的麼？
親爹來了，她怎麼也要把握住機會。
”

　　“我這當姐夫的，通知一下她，讓她跟廖欽臨回去當大小姐，做夢都該笑了。
”蔣漢歎聲。

　　他一副做好事的模樣，随後又看向胡瑤：“你就别想了，你要做什麼夢在我床上做，想要什麼跟我說。
”

　　養她那幾年，她動不動就說讓她爹把他打死，說他是人販子！
他忍了那麼久，說他是她爹都不為過了，廖欽臨養她那幾年都比不上他！

　　他說着說着又不太正經了，胡瑤微惱嗔他，她又沒說要跟廖欽臨走！

　　她也不稀罕回廖家做什麼“大小姐”。

　　廖家再好，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人家，單是胡秀潔那些事就讓她印象不好了。

　　他們也沒替她考慮過，她的出生說到底并不那麼光明正大，她要真跟他們回去，面對的是多少陌生不熟的人異樣眼光和流言蜚語？

　　要是她沒有嫁給蔣漢，仍掙紮于之前的環境裡，說不準廖欽臨跟袁湘靈一來，她就跟他們走了，對于那個時候的她來說，就算他們抛棄她這麼多年，可他們來找她，有這一個“機遇”，她也還是會抓住的，生存重要，心底的那些委屈不滿都不算得了什麼。

　　可蔣漢早給了她美滿的一切，将她缺失的底氣人格補全。
她心裡就是不願意，對他們抛棄她的這麼多年的事諒解不了，也感到可笑。

　　這樣子她為什麼還要認他們？
他們比起賣她的胡桂芬，更讓她寒心，她做不到心無芥蒂地接納。

　　如今她心裡邊最重要的人，是他們父子三人，别的都靠後。

　　早前她已經明确跟廖欽臨表示過讓他别再來了，各自繼續像以往一樣，過自己的日子就好，誰也不要打擾誰，可他還是帶着袁湘靈來了。

　　不出意外的話，恐怕又不得安甯了。

　　胡瑤想到這，好看的秀眉皺了皺。

　　昨天蔣漢就将活幹完了，也給底下的人放假過年去了。

　　後天就是除夕了，要去蕭家吃團圓飯，沒決定要不要去之前，胡瑤就跟邱穎雯她們一起買了許多過年要做的菜，院子裡都還養着幾隻活蹦亂跳的雞鴨鵝。

　　家裡還有些木材，蔣漢吃過早餐心血來潮地隔給蔣複恒做小床，蔣小朝在一旁蹦跶幫忙，一會兒又摘幾片菜葉子去喂雞鴨。

　　木材不夠了，父子倆出門上山去砍樹。

　　“媽媽，你跟弟弟乖乖在家噢，我跟爸爸很快就回來了。
”蔣小朝出門前跟胡瑤講，他順便還要帶小牛去吃一下草。

　　胡瑤點頭說好，眼裡笑意嫣然。

　　“爸爸，媽媽說知道啦。
”得到她的應話，蔣小朝牽着牛蹦去拿工具的蔣漢身旁，跟他也說一聲：“媽媽很乖的，弟弟也乖。
”

　　“用你說？
”蔣漢往瞥他一眼，一樣交代了胡瑤幾句。

　　這陣子蔣漢很忙，跟蔣小朝一起“玩”的時間都減少了，現在蔣漢有空，他黏着他做什麼都開心得很。

　　父子倆出門砍樹去了，胡瑤在家做豆腐。

　　黃豆昨晚就提前泡好了，石磨也是新買的，胡瑤還沒有自己做過豆腐，但劉奶奶有教過她，所以今天嘗試做一下。

　　蔣複恒很乖，自己坐在搖籃裡玩自己的小腳，小模樣認真又專注。

　　胡瑤不時看他兩眼，他一旦跟胡瑤對視，就笑得憨憨的。

　　袁湘靈找上門的時候，蔣漢跟蔣小朝出門還沒幾分鐘，胡瑤也才剛開始磨黃豆。

　　“瑤瑤，你跟爸爸媽媽走吧。
”

　　袁湘靈聽了李大花的話匆忙回來，本想先找廖欽臨的，但見蔣家的大門敞開，瞧見胡瑤的身影在院子裡，她沒忍住轉了腳步過來，心情複雜。

　　她女兒模樣生得這麼好，在鄉下嫁一個野蠻粗俗的男人過一輩子，實在是太委屈她了。

　　開始來的時候她還在想，要是胡瑤嫁的人還說得過去，她跟廖欽臨也會好好幫襯的。

　　誰知道蔣漢是那麼的一個人！
甚至還坐過牢！

　　胡瑤還年輕，又是她跟廖欽臨唯一的孩子，怎麼能将時間搭在這樣的一個人身上去，他們帶她回京都，山長水遠的，誰也不會知道胡瑤嫁過人。

　　到時候再将姓氏改回來，她就是他們的女兒！

　　她女兒會跟胡桂芬姓那麼多年，還不是因為廖欽臨年輕那會兒跟她賭氣。

　　這麼多年過去了，一切也該改回來了。

　　“瑤瑤，媽媽知道你對我不熟悉，心裡肯定也在怨我，可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麼也不會害你的。
”袁湘靈懇切看着胡瑤，一臉的真心實意。

　　“我跟你爸爸是來遲了，讓你這麼多年受了委屈，還嫁給這樣的人……”

　　“這麼多年來，我也很牽挂你，想象着你長成什麼模樣了，過得怎麼樣，要不是，要不是……”袁湘靈語調略微哽咽，難受至極，好似有萬般的無可奈何。

　　“我跟你爸爸是真心想帶你回去的，你是我們的女兒，我跟你爸爸也隻有你一個孩子，我們從來沒想過不要你。
”袁湘靈語氣生哀，見胡瑤靜靜看着她半句話不說，又将話轉回蔣漢身上去，将李大花述說蔣漢的話全說出來。

　　“瑤瑤，你跟這樣的人是萬萬不能過一輩子的，趁你現在還年輕，早早斷了好，我跟你爸爸會幫你好好再挑一個丈夫的，你模樣這麼好，又是我們的女兒，不會有人嫌棄你的。
”

　　袁湘靈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胡瑤漸冷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