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瑤不覺愣神幾分，微仰着腦袋看他的動作停滞。

　　“發什麼愣，生孩子生傻了？
”蔣漢凝她這傻樣，擡手扣住她後腦勺，晃了晃。

　　她腦子還沒好都傻愣愣的，以前聽他說話給他開小差，現在也還是一樣！

　　他力道不重，胡瑤回過神來。

　　“我知道了。
”她躲開他的手，輕聲。

　　“你知道什麼知道，我說什麼了？
……現在要不要吃？
”他說她兩句，還是重複了問她的話，就要給她倒水。

　　“我現在不疼，不吃藥了，我想睡覺。
”胡瑤再次抓住他的手，攔下他的動作。

　　他的手很大，也粗糙。

　　如今他能賺很多錢，但也還是什麼粗活累活都會做，隻要能賺錢，他都做。

　　他賺的錢養他們母子，好的東西都買給他們，毫不吝啬，可他好像對自己卻沒那麼好，單從衣服來說，要是胡瑤不給他做不給他買，他那幾件衣服可以一直穿，現在他們的衣櫃裡，也是她的衣服最多。

　　“抓夠沒有？
想抓老子的手還是想睡覺？
”她緊抓着他的手不放，看向他的眼睛水潤乖然，還夾雜着幾分莫名的依賴，蔣漢低頭跟她相視，心猛然軟了軟。

　　“我想跟你一起睡覺。
”

　　話說出口，胡瑤一愣，臉頰慢慢又紅了，飄忽着眸光不看他。

　　蔣漢喉結滾動，看她的眼神隐晦不明，幽深熾熱。

　　他一樣是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你當在自己家麼？
這麼小的床怎麼抱你睡，忍着！
”他換上訓她的口吻，手臂卻已經摟住了她，擁她進懷裡。

　　胡瑤埋頭在他懷裡，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床前，原本他們的身高就有差距，他生得高大，一米九都有了，她才一米六多。

　　此刻他抱着她，像是在抱小孩子一般。

　　蔣漢抱上她溫軟的身子，再回想她方才勾他說的話，心裡一陣酥麻，對她又是一陣咬牙切齒。

　　平時好端端的時候就不見得她這樣，次次都是！
每次專挑屁事兒不能對她幹的時候挑起他的火！

　　“把蔣複恒扔了，老子跟你睡。
”他粗聲的話在她頭頂落下，掃了眼在她身後睡得香甜的小東西。

　　這小東西看來跟蔣複朝真沒什麼兩樣，吃的多，睡得也跟豬一樣。

　　他跟胡瑤在這講半天話，開門關門的，蔣複朝說夢話是說夢話，可沒醒過，蔣複恒吃飽喝足了一秒入睡，哄都不用人哄，他們不愧是兄弟倆。

　　為了跟他睡覺把蔣複恒扔掉，胡瑤才不舍得。

　　在蔣複恒跟蔣漢之間，胡瑤還是選擇了蔣複恒。

　　時間真不早了，她退出他的懷抱，趕他回另一張床上跟蔣小朝繼續睡覺，她躺好，也跟身旁的蔣複恒睡了過去。

　　次日，一家四口在窗外刺眼的亮光中醒來，走廊外斷斷續續的也有來往的動靜聲。

　　在外面到底不像在家裡自在。

　　胡瑤醒來給嗷了兩嗓子的蔣複恒喂奶，之後又在父子倆的照顧下洗臉漱口。

　　蔣漢在醫院食堂買了幾樣早餐，有胡瑤喜歡的雞絲粥，也有蔣小朝喜歡的雞蛋。

　　“媽媽，你要我喂你喝粥粥嘛？
”蔣小朝跟着蔣漢學，有點喜歡上照顧伺候胡瑤的感覺了。

　　“媽媽自己可以吃。
”胡瑤忍不住笑，他剛才見蔣漢裝水給她刷牙漱口，也要跟着給她擦臉，擦得可認真了，每擦到哪都要先跟她說一下。

　　他自己倒不怎麼喜歡擦臉，每次都是拿自己的小毛巾随便往自己臉上捂兩下就好了。

　　“好吧。
”蔣小朝有點遺憾，又把自己剝好的雞蛋遞給她：“媽媽吃。
”

　　“謝謝朝朝。
”這次胡瑤沒拒絕他的好意，笑着就要接過。

　　誰知道他拿得不是很穩，白嫩的雞蛋在胡瑤接過去之前掉在了地上，彈了兩下滾到門邊去了。

　　“！
我的雞蛋掉啦！
”蔣小朝連忙爬下椅子去撿。

　　他最喜歡吃的就是雞蛋了，掉在地上髒了，他都舍不得丢掉。

　　“我等一下給媽媽剝新的雞蛋噢。
”蔣小朝軟聲跟胡瑤道，小手拍了拍撿起來的雞蛋，啊嗚一口咬進嘴裡，都不等人阻攔。

　　小孩子許多東西都不嫌髒。

　　“蔣複朝，你爹不缺你一個雞蛋。
”蔣漢對他很嫌棄，讓他把那雞蛋扔了。

　　“爸爸，你好浪費噢，我們不可以浪費糧食的，誰講的呀，那個大喇叭講的。
”蔣小朝抓着雞蛋咬，不認同地看着蔣漢。

　　他說的大喇叭，是廣播站的喇叭，他們一群小孩子，跑着玩的時候就經常跑到那似懂非懂地聽一會兒。

　　“對，你不浪費！
什麼狗屎垃圾都撿着吃！
”蔣漢往他屁股上賞了一巴掌。

　　這混賬還好意思說不浪費糧食，那是他不浪費麼？
還不是剩下的都拿來給他這個老子吃。

　　舍不得那個雞蛋就舍不得，還給他在這叭叭。

　　“爸爸胡說，我沒有撿狗屎吃！
”蔣小朝撅嘴。

　　“你沒有個屁，你問你媽，她嫌棄得都不想搭理你！
”蔣漢把他拍到一邊去。

　　那還是蔣複朝一歲半的時候，那會兒他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抓着往嘴裡塞。

　　雖然沒真撿狗屎吃，那隻是他統稱的一個說辭，但他也撿蟲子吃了，在谷堆裡撿了條黃粉蟲塞嘴裡。

　　剛好被胡瑤看見了，胡瑤真嫌棄得很，說他流口水流鼻涕咬腳丫子就算了，還吃蟲子，不跟他玩了。

　　她冷酷無情的話一出，把蔣複朝給吓的，找了個角落委屈哭了一個早上，眼都哭腫了，等他回來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讓他喊胡瑤跟他繼續玩，他自己不敢去。

　　那小混蛋摔了磕了都不怎麼哭，胡瑤單說不跟他玩，他就覺得天都塌了，委屈得要死。

　　他哭得稀裡嘩啦的，蔣漢大發慈悲還是幫他跟胡瑤說了幾句好話，可那時候的胡瑤給他面子才怪。

　　後來蔣漢也不知道他們母子倆怎麼又玩到一起去的，總之在他們母子倆磨合期間，那樣的事常有發生。

　　“爸爸騙人！
媽媽才不會不理我！
”蔣小朝皺臉，他完全不記得有那麼一回事。

　　胡瑤也郁悶看着蔣漢，他幹嘛不時就挑撥她跟蔣小朝的母子關系！
她哪裡會嫌棄蔣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