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在這裡,也是在保護家人,不是嗎?
”
雖然是天花,但封老也不是全無應對之策,迅速的開了藥方,命仆從去藥房抓藥。
又尋來了丫鬟和婆子,命讓他們做好防護,替婦人細細擦洗身體,裸身躺在潔淨的床榻上,等候再一次藥浴擦身。
病症嚴重的孩子,他則沒有假人于手,親自替他擦洗換衣。
葉永忠在一旁幫忙。
擦巾都是用棉布匹現裁的,擦一次就棄了,否則雙手便會沾染膿液。
雖然極盡小心,但孩子身上已經膿成一片,封老指上還是免不了被沾染些許。
好容易将孩子擦拭幹淨,裸身躺下,蓋上了厚褥子,封老也累的滿頭大汗。
葉永忠則是擔心的滿頭大汗,封老畢竟年歲大了,他是真的害怕封老被過了病氣。
許是知道自己逃不過被傳染,封老竟直接伸手觸摸孩子的周身,見孩子的體溫退了些,才松了口氣。
用烈酒淨了手,封老滿眼憐惜的看了眼孩子,一臉鄭重的望向葉永忠,“老夫的方子隻能拖延一二病症,若想救他們......”
說了一半他便收了聲。
可葉永忠卻聽明白了後半截意思。
若想救他們,隻能讓甜寶出手。
葉永忠沒有矯情,點頭道,“我這就給母親和甜寶報信去!
”
疫病一旦發生,便如同山洪爆發勢不可擋,眼下雖然隻有一例,他們也及時轉移了病患,可這孩子和婦人一路摻在流民堆裡進城,也不知道有多少流民與之接觸過。
然後流民再接觸流民,方才在城裡流民又和士兵和百姓接觸!
!
!
想到這裡葉永忠如臨大敵,闊步邁出了房間,走到沒人的院子才進去,用甜寶教的法子喚來了一隻灰雀。
讓灰雀帶信回黃沙村後,他又匆匆折返到原來的院子,和封老商量怎麼防控疫病擴散。
如今他和封老都屬于疫病的密接人,為防自己将疫病染帶出去,他們不能再随意出江家别院。
便由封老口述,葉永忠執筆,寫了一份疫病防治的方子,找了一個外院的仆從快馬加鞭的送到廣場處。
封老又寫了一張字條,讓另一個仆從快馬加鞭送到了軍營。
神廟廣場。
弘遠三人正和劉管事保持三丈之遙的距離對話,得知方才轉移的孩子得了天花,紛紛面色驟沉。
三人對視一眼,仿佛都想到了一處。
流民一路風餐露宿過來,身體孱弱,得個風寒熱症也是難以避免的,但天花這種疫病卻生的有些蹊跷。
不過眼下不是追究疫病源頭的時候,而是要盡快的排查這些流民,看有沒有潛伏的疫病患者。
可惜劉管事隻送來了疫病的消息,卻沒有說疫病的最初症狀是什麼樣子,該如何篩查應對。
想來封老随後定是還會送信過來,江承文便立即讓劉管事去采買棉布匹。
雖然封老的送信還沒有來,但逢遇疫病要遮掩口鼻的常識他們還是略知一二。
果不其然,待劉管事采買完棉布匹過來,江家别院的仆從也将封老的信送了過來。
信中詳盡的告知了該如何辨别天花初始的症狀,如何隔離照料病患,如何預防......
封老信末還說,已經派人去軍營通知封紫君一行了。
如今軍營,除了新入營的四萬士兵,原有的近兩萬霍家軍已經人人都懂得急救醫識。
封老讓封紫君帶三個軍醫留守在軍營,帶着新入營的士兵學習急救醫理。
着剩下所有的大夫找副将請命,帶上千人急救隊,立刻進城助将軍防護疫病。
封老的信讓弘遠三人松了一口大氣。
疫病剛發現一例,隻要安排有序,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隻不過一瞬,三人的面色又都齊齊沉了下來。
葉永忠和封老還同重症的天花患兒在一起,很難逃脫被傳染的厄運!
!
葉永孝雙眼瞬間紅了。
大哥早有預感,所以才讓他留守在妹夫身旁,大哥和娘一樣,預到危險,總會第一時間擋在他們前頭。
他也想和大哥一樣,保護家人啊。
憑什麼一定要年長的、身體孱弱些的,亦或者身為家中老大的那個一味付出呢?
像是看出了葉永孝的難受,弘遠也紅着眼拍了拍他的肩,“二舅哥,我們要快速肅清疑似疫病的病患,不然大舅哥的當機立斷和封老的付出就白費了。
”
“在這裡,也是在保護家人,不是嗎?
”
江承文面色也一片肅穆,“葉二哥,時間緊迫,擯棄所有雜念,做好防護隔離才是眼下該做的。
”
他必須要活着,活着等待妹妹的到來。
葉永孝抹了抹眼角,鄭重點頭,“嗯,咱們三如何分工?
”
弘遠思索片刻道,“我留守在這裡排查流民,承文兄弟去籌集封老所說的藥材。
”
“二舅哥,你和熊副将有兩件事要做,一是去排查今日和流民接觸過的百姓,二要在城裡立刻征出一片住宅作為臨時隔離所,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務必将所有接觸過流民的百姓都隔離進去,甯錯不漏明白了嗎?
”
葉永孝和江承文連聲點頭應下,各自離開。
弘遠捂好口鼻,望向身邊的守城校尉,眼底動容,“帶着方才的兄弟們先自行去江家别院隔離吧,封老那裡應該已經有了應對的法子,你們去那裡,我也放心。
”
方才進城,守城校尉抱的正是那個得了疫病的孩子,他手底下所有的士兵也背過體弱的老人,為防萬一,要先行隔離才行。
守城校尉掩下眼底的擔憂,滿臉恭敬的應下,然後便招手帶着一衆手下,捂好口鼻朝江家别院徒步離去。
流民營帳裡早就一片騷亂。
病重的孩子轉移,弘将軍幾人好幾次避開人群的密談,現在士兵們又突然撤離。
這一切,都讓他們惴惴不安。
有生活經驗的老者,甚至已經猜出了一二,隻覺得心中悲涼。
原以為漫長的疾苦終于熬了過去,已經迎來了重生,可眼下卻又突逢變故。
隻希望将軍和南遼郡的人不要被他們牽連,否則他們死都不足以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