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446章 我想你了
但正也是因為看得清清楚楚,賀嚴德越看,這眉頭越發緊擰,整張臉也越發扭曲難看。
“不會的,不會的……”
賀嚴德先是喃喃自語,接着發起狠來,将那兩張紙撕了個粉碎,“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
“這是個笑話,是個笑話,太好笑了,好笑……”
賀嚴德一邊吼叫,一邊狂笑。
但片刻後,狂笑戛然而止,賀嚴德面如死灰,低聲喃喃,“我争了這麼多年,恨了這麼多年,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
”
“一場笑話……”
賀嚴德頹然低頭了許久,再擡起頭來時,眼睛布滿了紅血絲,顫巍巍地伸手将那石桌上,賀嚴修推到他跟前的酒杯端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一口氣喝了個幹淨。
酒水的清冽和滑過喉嚨時的辛辣,頓時盈滿了口腔。
緊接着,是喉嚨和腹部傳來的刺痛。
賀嚴德捂住了胸口,咬牙強撐,“這秦酒,當真滋味極佳。
”
“極佳啊……”
話音落地,鮮血從賀嚴德的嘴角緩緩流出。
而賀嚴德也癱坐在了輪椅上,再無任何氣息。
有鳥雀扇動着翅膀,撲棱棱地從樹梢飛過,晃動的樹枝,攪動傾瀉一地的月光,灑下一片斑駁。
賀嚴修看的有些出身,連時丁到了身邊都不曾發覺。
“主子。
”
時丁開口,賀嚴修這才回過神來,“嗯。
”
“大少爺已經去了。
”時丁道。
“嗯。
”賀嚴修頓了頓,片刻後,“派人将這裡收拾幹淨,明日再派妥當人回家報喪。
”
“大哥身患頑疾,纏綿病榻許久,終究不治身亡,但大哥素日節儉,不喜鋪張浪費,且大哥素日最是期盼能夠雲遊四海,浪迹天涯,為尊從大哥之意,喪事一切從簡,将大哥火葬之後,骨灰撒至江中,好遂了他能夠雲遊四海之願。
”
從哪裡來,便到哪裡去。
如此,也算得上能夠皆大歡喜。
“是。
”時丁應下,吩咐人去辦。
賀嚴修又在原處站了許久,等仰頭仰的脖子都酸了,這才看向興安,“什麼時辰了。
”
“醜時正時。
”興安回答,“時候不早,二爺要不要在此處歇息片刻,待明日一早再回去?
”
這處田莊不小,空屋子還有許多,安靜之處也不少,是足以讓賀嚴修好好休息的。
“不必。
”賀嚴修揉了揉眉心,“回家去吧。
”
這樣的地方,他不想多呆。
他現在,隻想回家去。
賀嚴修素來是說一不二之人,興安也早已習慣,此時并不過多勸說,隻将馬匹牽了過來。
暫且留下時丁在田莊這裡處置後續之事,賀嚴修,興安和杜松三個人策馬往回走。
一路到了京城時,天已是晨光微熹。
賀嚴修的馬在最前頭,興安和杜松在後頭跟着。
但跟着跟着,興安和杜松覺得有些不對。
這不是回賀家的路。
莫不是一夜勞累,加上大少爺去世的緣故,所以二爺此時精神恍忽,走錯了?
杜松剛要張口詢問,一旁的興安卻是急忙擺手,更是低聲提醒,“這是去平安郡君家的路。
”
原來如此!
杜松點頭,卻又疑惑,“可主子先前說要回家……”
死腦筋!
興安沒好氣地白了杜松一眼。
對于咱們二爺來說,還不是哪裡有平安郡君,哪裡是家?
得虧你平日裡跟了二爺那般久的時間……
杜松,“……”
說的,不錯!
一路到了蘇家宅院門口,賀嚴修翻身下馬,将馬鞭扔給了興安,“你們回家去報信兒,讓祖母和母親安心。
”
“是。
”興安接過馬鞭,更是撈起了賀嚴修所乘坐馬匹的缰繩,與杜松一并先回賀家。
賀嚴修到時,蘇玉錦正在梳洗。
“二爺竟是這般早便來了?
”蘇玉錦用巾子擦幹淨臉上的水珠,笑着打趣,“這昨晚剛剛回去,竟是又嘴饞了?
”
“嗯。
”賀嚴修點了點頭。
見賀嚴修并不多言語,語氣中也并無素日裡的歡脫,蘇玉錦詫異擡頭,看到了他滿臉的疲累,以及滿身的風塵仆仆。
若是仔細嗅上一嗅的話,能聞得到血腥氣。
看來昨晚出了了不得的變故。
蘇玉錦心中一沉,将巾子遞給艾草,“你去廚房瞧一瞧今日晨起的早飯,交代多做上一些,再加上二爺愛吃的蔥油小馄饨。
”
艾草會意,端了水盆,拿了東西出去。
臨走時,掩上了房門。
“出了什麼事?
”蘇玉錦去拉賀嚴修的手。
盛暑的天兒,賀嚴修的指尖竟是帶了絲絲涼意。
蘇玉錦越發心中不安,滿臉忐忑地看着賀嚴修。
賀嚴修卻是抿了抿唇,略低了低頭,伸手将蘇玉錦摟在懷中,下巴更是抵在了她的肩上。
蘇玉錦平日并不喜好用脂粉香料,但所穿的衣裳卻帶着澹澹的皂香氣息,清雅悠長。
聞着這樣的氣味,賀嚴修才覺得心中安定,不由地将胳膊緊了緊,越發貪婪地嗅着。
“到底出什麼事了?
”
自認識賀嚴修到現在,蘇玉錦還從未見過他有如此失态且心情沉重的時候。
“了結了一樁舊事。
”賀嚴修輕聲道。
“我雖不知道你了結的是怎樣的事情,可既然已經了結,那便是結束,既然結束,那便無需過多去想。
”蘇玉錦低聲安慰。
“嗯。
”賀嚴修點頭,将下巴在蘇玉錦的肩膀上蹭了蹭,“此外,還有一件要緊的事。
”
“什麼事?
”
“我想你了。
”
蘇玉錦,“……”
若是仔細論起來,從昨晚分開到今日晨起,也不過四個半時辰而已。
看起來二爺不單單是個吃貨,登徒子,而且還是個徹徹底底的粘人精。
蘇玉錦彎了彎唇角,笑得戲谑,“有多想?
”
“就像……”賀嚴修頓了頓,“三天沒吃飯的人,看到了一盤熱氣騰騰的醬肘子。
”
蘇玉錦,“……”
不愧是二爺,比喻也離不開吃的!
但這比喻雖然粗俗,卻也……十分貼切!
“二爺果然是餓得狠了。
”蘇玉錦吃吃地笑。
“嗯。
”賀嚴修點了點頭,捧過蘇玉錦的臉,在她的紅唇上輕啄了一口,“不過現在好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