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歌接管了北辰堂分堂,自然就把陳劍仇放了出來。
在此之前,化生堂分堂對陳劍仇進行了一次全面徹底的檢查,如果北辰堂分堂的人對陳劍仇用刑了,那麼後面算賬的時候自然要加上一筆。
七娘教導過齊玄素,敗則懷恨在心,勝則反攻倒算。
除此之外,也是确保沒有人在陳劍仇的身上留下什麼後手,畢竟這一類的手段還是不少的,比如一個念頭、一縷氣息等等,大家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也會有相應的防範檢測手段。
陳劍仇出來之後,齊玄素因為太忙而無暇分身,讓柯青青去迎接陳劍仇,給他壓驚。
柯青青來到北辰堂分堂的大門外,等了一會兒,就看到陳劍仇在兩名道士的陪伴下走了出來。
一段時間不見,陳劍仇的面色有些蒼白,不過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勢,想來是一段不怎麼美好的回憶。
兩個北辰堂的道士則是陪着笑臉,姿态放得很低。
任誰也看得出來,陳秘書出去了,又升了高品道士,日後肯定是前途無量,就算齊首席不追究這件事,陳秘書也可以自己追究,誰敢得罪?
還得趕快彌補一二。
陳劍仇并不如何陰沉,最起碼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有着深深的疲憊。
見到柯青青之後,陳劍仇才精神一振:“柯師姐。
”
兩人并沒有師承上的關系,隻是作為齊玄素的前後兩任秘書,柯青青算是前輩,還帶過陳劍仇一段時間,所以才稱呼一聲師姐。
柯青青微笑道:“首席很忙,讓我代他來迎接你。
”
陳劍仇道:“我給首席添麻煩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也有勞柯師姐了。
”
“一家人不必說兩家話。
這一次,他們針對的不隻是你,脅迫的也不隻是首席。
”柯青青擺了擺手,“你受苦了,首席安排我為你壓驚,我們走吧。
”
兩人登上馬車,前往城内的太平客棧。
北辰堂分堂與太平客棧距離不短,兩人便在馬車上談起了最近這些天發生的事情,陳劍仇沒想到裡面還有這樣的牽扯,也不由佩服齊首席的手段。
陳劍仇不由問道:“國主沒什麼事情吧?
”
柯青青笑了一聲:“有齊首席關照,又有張次席呵護,自然是萬無一失。
”
陳劍仇這才放下心來。
另一邊,獅子城天福宮中。
小殷正乖乖站着,張開雙手,張月鹿拿着一件小衣服往小殷的身上套,又給小殷系好扣子。
小殷轉了一圈,張月鹿給小殷梳好頭發。
平心而論,張月鹿并非傳統意義上的賢妻良母,甚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也是不擅長這些家務事的,不過對小殷是個例外。
雖然一開始的時候她并不怎麼喜歡小殷,但時間久了,印象會改觀。
尤其是這次,小殷又立了大功,要不是小殷,勝負難料。
總而言之,小殷平時很不靠譜,可關鍵時候卻又意外地靠譜。
正所謂人無信不立。
張月鹿并不打算食言,既然許諾了,那麼不管小殷有沒有事,她都打算履行諾言。
若是言而無信,會失去孩子的信任。
打扮好之後,兩人便要開啟為時一天的獅子城之遊。
随着齊玄素展開反擊,這大概是最後的閑暇時刻了。
張月鹿牽着小殷從側門離開天福宮,外面等着一輛馬車,傷勢已經好了大半的林元妙擔任車夫。
如果齊玄素在這兒,就會發現拉車的黑馬很眼熟,正是他送給小殷的那匹“步月”,本來隻是一匹劣馬,骨瘦如柴,體弱多病,眼看着沒多少活頭了。
不過如今也算是雞犬升天,雙眼血紅,毛色黑亮,健壯有力,周圍還彌漫着一層淡淡的霧氣。
小殷提出要在獅子城騎大馬,張月鹿不好拒絕,又怕她鬧出什麼事情,就取了個折中的方案,坐馬車。
“上車吧,大功臣。
”張月鹿笑着說道。
小殷歡呼一聲,當先爬上車轅,張月鹿跟在後面。
馬車緩緩駛動。
小殷趴在車窗上看街景。
張月鹿側倚着車廂的廂壁,隔着車簾與坐在車轅上的林元妙交談:“老林,你的傷勢恢複得如何了?
”
林元妙目視前方:“大概能有造化天人的實力。
”
張月鹿想了想,又道:“如果給你一張‘希瑞經’書頁,你能否在短時間内恢複到僞仙的實力?
”
林元妙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可以。
”
張月鹿感慨道:“這種東西,在你手中所能發揮的作用比我們更大。
”
“不過我需要一件穩定心神的身外物。
”林元妙接着說道,“我怕使用了‘希瑞經’之後,分不清自己是林元妙,還是大晉國師林靈素。
”
張月鹿沒有猶豫,直接答應下來:“沒有問題,我可以把‘六字光明咒劍’暫借給你。
或者讓天淵把他的‘清淨菩提’暫借給你。
”
對于張月鹿而言,如果沒有造化階段的修為,那麼同時駕馭三件半仙物還是略微吃力,無法發揮出三件半仙物的優勢。
林元妙問道:“局勢已經到了這一步嗎?
”
林元妙在養傷的這段時間裡也沒有閑着,詳細了解過如今婆羅洲的局勢,包括齊玄素和王教鶴的各種鬥法等等,他到底不是小殷,有着大晉國師林靈素的部分記憶,這讓林元妙對于權力鬥争十分敏感,畢竟林靈素當年壓倒佛門,也少不了權謀手段。
在林靈素看來,事情要一件一件做,當務之急還是集中力量除掉陳書華,然後再來解決王教鶴的問題。
張月鹿輕聲道:“我們必須做好兩手準備,能夠一件一件解決是最好,隻是人家未必會按照我們的設想去走。
正所謂你打你的我打我的,如果姜大真人調集了全部力量去解決陳書華的問題,那麼王教鶴會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嗎?
我看不會。
沒了姜大真人的牽制,這是他最後一搏的天賜良機,如果我是王教鶴,我就在姜大真人圍殺陳書華的時候,做一些事情。
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是不好指望姜大真人的,畢竟對于姜大真人來說,放跑一個王教鶴不算什麼,可放跑一個陳書華,後果就有些難以承受了,必然以陳書華優先。
”
林元妙微微點頭,認可了張月鹿的說法。
張月鹿歉然道:“你傷勢未愈,本不好讓你強行出手,隻是人手方面實在是捉襟見肘。
”
林元妙輕聲道:“沒關系的。
”
就在這時,小殷大呼小叫道:“老林,快停車。
”
林元妙一拉缰繩,馬車停下。
對于齊玄素來說,這幾天的好消息是一個接着一個。
除了吳婄蓉和幾個主事被抓之外,東婆娑洲那邊也有消息傳來。
林天河落網了。
這也在情理之中,東婆娑洲道府出動了一位次席副府主,婆羅洲道府出動了一位次席副府主,玉京方面出動了一位副堂主,還抓不住林天河,那也太說不過去了。
據說林天河在嘗試混過東婆娑洲邊境進入西婆娑洲的時候,被辨認出來,他試圖逃走,後被聞訊趕來的一品靈官擒獲。
現在徐教容、姚裴已經辦好了相關的交接手續,準備押着林天河從東婆娑洲返回婆羅洲。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在南洋聯合貿易公司的三個關鍵人物中,孫教風死了,王教雁還是沒有開口,剩下的林天河就是最大的突破口,相信林天河不會為了王家而死扛到底,他多半會選擇賣了王家來保全自己的性命。
這就像堤壩,隻要打開了一個缺口,那麼整條堤壩垮塌就是時間問題。
換而言之,林天河招認之後,那些主事,還有王教雁、林青城、吳婄蓉等人,都會一一失守。
在齊玄素看來,王教鶴試圖拿隐秘結社做文章失敗之後,就已經沒了翻盤的可能,現在要做的不是步步緊逼,而是防範王教鶴狗急跳牆。
無論是直接幹掉齊玄素,還是出逃西洋。
轉眼之間,中元節慶典到了。
齊玄素不得不把部分精力放在這上面。
天官賜福,主要是針對活人,為活着的人祈福。
而地官赦罪就是針對死人了,超度亡魂。
這次的慶典由齊玄素統籌安排,不過由掌府大真人親自主持,在七月十五這一天,不管内部鬥争如何激烈,姜大真人、王教鶴、齊玄素還是一同出席慶典,維持了表面上的和氣。
不過也有人注意到,少了很多熟悉面孔,再聯想到最近的風雲變幻,誰都能嗅到慶典後隐藏着的緊張氣息。
這場慶典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最後甯靜。
借着慶典的由頭,張月鹿帶着小殷、林元妙也來到了升龍府。
陳劍秋和玉衡星主仍舊留在獅子城。
消失了許久的大都護終于結束觐見,從帝京返回獅子城,由他親自坐鎮獅子城,不怕鬧出什麼亂子。
而且李朱玉、謝教峰、上官雅等人也留在了獅子城。
有消息說,随着鳳麟洲戰事接近尾聲,皇帝陛下有意重新設立四庭都護府,也就是補上東庭都護府,改西州都護府為西庭都護府,并對四位大都護進行位置調換,這也是南庭大都護在帝京停留了如此長時間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