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白還是沒太懂,她又小聲問道,“請姑娘恕奴婢說句不該說的話:王家的夫人和姑娘們做過的讓王家丢臉的事情可不少,怎麼這回就……”
這些事兒你不懂,私下問我就是,哪能到姑娘面前來說。
趙奶娘看了一眼芹白,便将視線轉到鏡中姑娘的小臉上,她也想聽聽姑娘會怎麼看待這件事。
姜留又解釋道,“她們丢臉的,都是丢在王家院内,王幽菡是把臉面丢在了外面,讓外人看了王家的笑話,對王家指手畫腳。
”
王家号稱書香門第,最看重的就是規矩,或者更準确地說是“臉面”。
不管你在家裡怎麼折騰怎麼鬥,但出去了決不能丢王家的臉。
就像她大舅母,在家作天作地,但沒到府外去丢王家人的臉,所以外祖母雖然生氣,但也沒把她怎麼樣。
王幽菡本就因為生母孟氏的原因被王家邊緣化了,她又在堂姐出殡的日子算計堂姐夫,這哪是書香門第家的嫡女能做出來的事。
這若是傳出去,王家因王訪漁犯罪發配丢掉的臉面,好不容易由王問樵撐起來一點兒,卻又要被王幽菡丢盡了。
臉面和一個生母有罪、德行有虧的嫡女之間,王家當然會選擇前者。
這,就是王家。
“奴婢明白了。
”芹白又小聲問道,“那……王家二夫人也會受罰嗎?
”
姜留道,“這要看她有沒有摻和進去,若是摻和了,她也跑不了。
為了王圖息的臉面,外祖母應不會立刻處置她,明年萬春或早夏吧,應該不會拖到秋天。
”
柳氏為王二舅生的兒子王圖息是今年八月出生的,再遲了,他就該認母了。
趙奶娘把五姑娘送過來的粉嫩的珠花差在姑娘頭上,誇獎道,“奴婢沒想到,姑娘已能看得真通透了。
”
書秋也道,“就是,奴婢對姑娘佩服得五體投地。
”
姜留晃了下小腦袋,看着珠花下吊着的幾個小珠子亂晃,得意洋洋道,“本姑娘這些年的飯,可不是白吃的。
”
天天跟懂規矩的姐姐在一塊混,就算是熏,姜留也早被熏出味兒來了。
隻是因為姜家内宅幹淨,她每日嘻嘻哈哈的,看着好像什麼都不懂一樣。
姑娘的飯是沒白吃,自己閨女卻一定是白吃了。
趙奶娘瞪了閨女一眼,“三姑娘快回來了,你還不去廚房端飯?
”
姜慕燕回來與妹妹一起用飯後,急匆匆去了任府後院。
今日鄭夫人進京,任府内院隻剩下幾個丫鬟婆子,姜老夫人不放心,讓姜慕燕過去盯着。
姜慕錦跑到姜留房中,與她一起窩在小榻上,“不知道采薇姐會給咱們帶什麼禮物過來,我可想她了。
”
鄭采薇性格潑辣,說話做事都爽快,與姜慕錦和姜留很合得來。
姜留也滿想她的,“我估計是珍珠。
”
“對!
瀛州産珍珠!
”姜慕錦更激動了,“如果是粉珍珠就好了,咱們可以一人做一個珍珠手串。
”
去年姜留和姐姐在西明寺外意外救下被刺客追殺的黃劍雲,後來黃家請她們過去飲宴,黃劍雲的妹妹黃麗妍給了她倆每人六顆皇後娘娘賜給黃麗妍的粉珍珠。
回到府中後,她們給了姜慕筝和姜慕錦一人兩顆。
姜慕錦把這兩顆珍珠當寶貝,經常與姜留商量用這兩顆珍珠做什麼首飾。
珍珠手串姜留也喜歡,“就算不是粉的也沒事,白珍珠搭配粉珍珠串起來也很好看。
”
正在兩人商量該把兩顆粉珍珠串在一起還是用白珍珠分開時,書秋快步走了進來,“姑娘,升平坊王家派人過來了。
”
姜留吩咐道,“讓她進來回話,去請姐姐回來。
”
姜慕錦跳下軟塌,“我去任府後院盯着,把三姐換回來。
”
姜留讓五姐姐把桌上的肉脯帶上,叮囑道,“好,等姨母和采薇姐她們到了,姐姐莫忘了幫我帶句好。
”
姜慕錦去後不大一會兒,姜慕燕便從任府趕回來了。
王家派過來的是在王老夫人身邊伺候的何婆子,她進門先給姑娘們見禮,又殷勤替王老夫人詢問了姜留的身體,才進入正題,“老夫人昨晚又咳血了,奴婢這才鬥膽……”
姜慕燕滿臉擔憂地站了起來,“外祖母前日還好好的,怎又忽然咳血了?
”
何婆子欲言又止,“姑娘還是過去看看吧,如今也隻有您的話,老夫人才能聽得進去了。
”
何婆子這表情這語氣,讓姜留看得真想立刻捏個抱胳膊拄劍的小金人兒遞過去。
姜慕燕随着何婆子走後,雅正便到姜留房中,與她一起做女紅說閑話,談論的話題,自然是将要來訪的瀛州親眷。
雅正笑道,“你師傅也該到了。
”
去年鄭夫人在京中時,白夫人就想把鄭采薇娶回去當兒媳婦。
現在聽母親這麼說,姜留便眨着滿是八卦的桃花瞳問道,“母親,白大哥和采薇姐親事要成了麼?
”
雅正笑道,“這回鄭家人進京,應該會把親事定下來。
再過兩年,你哥府裡就該往外嫁姑娘了。
”
想到采薇姐會嫁到康安來,姜留忍不住咧開小嘴兒笑開了花,“這真是太好了!
”
笑了一會兒,姜留又嘿嘿道,“哥哥的媳婦還沒着落呢,就要操辦起他表姐的親事了,說不定到時還要哥哥背着采薇姐出嫁呢。
”
看小閨女笑得這麼歡快,雅正也跟着笑了起來。
傻丫頭,你哥的一顆心全在你身上吊着呢,得等你長大了,他的親事才能有着落。
書秋歡快地跑了進來,“夫人、姑娘,鄭夫人進柿豐巷了。
”
雅正站起身,“你在屋裡歇着,我去迎一迎她們。
”
姜留連忙叮囑道,“母親慢慢走,不要着急,當心腳下。
”
雅正走後,書秋神神秘秘地跟自家姑娘道,“鄭夫人上次進京有官兵護送,這次護送的人,清一水的便裝,奴婢瞅着人數比上次多了一倍還不止。
騎馬與少爺同行的公子,應該是少爺的表哥,模樣雖不能跟二爺比,但也算得上英俊了……”
忽略書秋的後半句,姜留覺得,鄭夫人帶進京的這些人,定是瀛州江家為哥哥精挑細選的護衛,有了這些人,哥哥回肅州就又多了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