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突厥可汗得知三兒子毗伽被人殺死在永昌,四兒子葛邏被姜楓押在肅州大牢内,勃然大怒。
下令點兵一萬直發永昌為三兒子報仇,兵派使者至肅州,求見肅宣路安撫使付開文,讓他馬上釋放葛邏。
聽到突厥使者找的是付開文,姜二爺呵呵一笑,進屋取出聖旨和青霄劍交給清晏,“讓突厥使者四處奔波,實非我禮儀之邦的待客之道。
你去把付開文給爺抓入肅州大牢,好讓突厥使者去辨認葉羅是不是突厥四皇子時,連付開文一塊見了。
若他敢拒捕,就地格殺。
”
“屬下遵令,”早就等着這一日了!
跪接聖旨後,清晏即刻點兵趕往宣州安撫使衙門,捉拿肅州案頭号欽犯——肅宣路安撫使付開文。
見清晏手握聖旨,背背青霄劍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走來,肅州知府鐘當田腿一軟,險些直接跪在地上。
孬種!
清晏目不斜視地經過他身邊,點齊人手騎馬趕往宣州。
鐘當田看明白清晏去幹什麼後,更是吓得魂不守舍。
伯父這兩年花銀子如流水般,派人進京上下打點,最終還是難逃姜楓的魔掌。
他與付開文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付開文被抓,他自己怕是也蹦跶不了幾天了。
指望不上伯父,鐘當田隻能自救,他踉踉跄跄地到了後衙跪在姜二爺面前,“請大人看在下官上有高堂下有幼子的份上,給下官指條明路。
”
為官者,當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你自己的高堂幼子是人,肅州百姓的就不是了?
看着痛哭流涕的鐘當田,姜二爺興不起一絲憐憫之心,“鐘大人的明路,本官前年就指了,是你自己不上道,本官也沒辦法。
”
姜二爺初到酒泉便發了話:肅州有罪官員,若向他坦誠罪責并戴罪立功,可酌情從輕發落。
但這些人把他的話當耳旁風,以為肅州是他們的地盤,以為法不責衆,以為姜二爺肯定會死在他們手上。
但姜二爺命大,硬是逃過了大小數十次行刺、暗殺和下毒,兩年後扔好好站在這裡。
現在後悔?
晚了!
鐘當田以頭觸地,痛哭出聲,“下官知錯,請大人饒命。
”
“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姜二爺不急不緩地問道,“去年第一場雪時,毗伽約你到萬佛寺,所為何事?
”
不敢說自己沒見過毗伽,鐘當田如實道,“他想知道叛國逆賊蔣錦宗私藏軍糧的下落,大人,下官當真不知啊,若下官知道,早就告訴大人了。
”
姜二爺點頭,“你可還有話說?
”
這,這……
額頭冒出的冷汗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鐘當田眼睛忽然一亮,“大人,下官知道付開文的私庫藏在何處。
請大人看在下官将功贖罪的份上,饒過下官的家眷。
”
姜二爺俊顔一沉,桃花瞳裡殺機盡顯,“本官來肅州已有兩年,你當真以為本官不知付開文的私庫在何處?
來人!
”
侯在門外的瞿倫學走進房中,抱拳行禮,“大人。
”
“摘去鐘當田的烏紗,交由曾大人發落。
”
“大人你不能啊!
”鐘當田擡手緊緊捂住自己的烏紗帽,哀求道,“大人,下官講就是了。
付開文的私庫,藏在外室給他生的兒子曾裕府中。
曾裕您知道吧?
他是宣州最大的商号——泰春商号的東家,大人……”
不用姜二爺再下令,瞿倫學上前摘下鐘當田的烏紗,喝道,“押下去!
”
鐘當田把拖出去後,姜二爺擡手按了按額頭。
姜猴兒立刻上前給二爺按壓額頭放松,“爺,那個泰春商号?
”
姜二爺閉眼靠在椅子上,“不必你們動手。
付開文和鐘當田等一幹欽犯,都交由曾大人處置。
”
“小的明白。
”姜猴兒給姜寶使了個眼色,讓他去給曾大人送信。
姜寶瞪了姜猴兒一眼,才邁步向外走去。
站在姜二爺身邊的方劍心裡明白,姜二爺這是要逐漸從肅州事務中抽手,準備返回康安了。
他上前一步示意姜猴兒退後,由他給姜二爺按壓穴位放松。
姜猴兒雖不甘心,但還是乖乖退了,因為方劍的手法确實比自己好得多。
被方劍按了幾下,姜二爺覺得腦袋舒服多了,又擡了擡雙肩,“肩膀也給爺按按,這兩日乏得很。
”
方劍的手轉到姜二爺肩膀上,勸道,“二爺若每日早晚跟随屬下活動筋骨半個時辰,可保身輕體健,耳聰明目。
”
“好。
”姜二爺知道什麼事能偷懶,什麼事不能,應下後問道,“孩子們呢,怎一個也看不見?
”
姜猴兒回道,“二少爺去了左武衛大營,淩少爺和六姑娘在書房裡讀書。
”
姜二爺擡眼問姜猴兒,“淩兒和留兒吵架了?
爺怎看着他倆這幾天不太對勁兒。
”
姜猴兒怕挨揍不敢說實話,嘿嘿笑道,“小的派人去問問?
”
“罷了。
定是淩兒又想冒險幹什麼,留兒不準,讓他們自己倒騰去吧,爺才沒這個閑工夫管。
”姜二爺打了個哈欠,“起得早了。
”
姜猴兒立刻道,“今天的正事兒都辦完了,爺再睡個回籠覺去?
”
“也好。
”
姜二爺回房睡覺,至于捉拿付開文會引起怎樣的轟動,根本不是他會考慮的事兒。
書房内,姜留問哥哥,“付開文很快會被押去康安,由刑部和大理寺審吧?
”
江淩點頭,“康安管事的官員多多少少都收過付開文的孝敬、打點,若他尋不到活路,定會魚死網破,一批官員會被他拉下水。
”
“這麼一來,康安又要冒出一批新官了。
”姜留托着小下巴,心情頗為愉悅。
不出意外,大郎哥應會在今年春闱殿試後,以一甲的身份出仕,準能補個好缺。
江淩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大哥想謀個外放的差事。
”
啊?
姜留詫異看向哥哥,見他正用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不自在地轉開眸子,問道,“哥怎麼知道的?
”
這幾日她雖未回應自己,但也是将此事擱在心裡了。
江淩微微一笑,溫和道,“大哥在書信中提起過,伯父、父親、二姐夫還有君堂哥都在康安為官,所他想效仿祖父,造福一方百姓。
待伯父和父親多年後緻仕時,他再回康安撐門立戶。
”
大郎哥這樣考慮是對的,但姜留心中很是不舍,“那豈不是今年六七月,大哥大嫂就要帶着孩子離開康安了?
”
“大哥是一定要去的,大嫂和大姐兒還要看家裡的意思。
”
“大嫂肯定會帶着孩子跟大哥一起去。
”姜留笃定道。
“嗯。
”大嫂現在估計正眼巴巴地盼着你回去,幫她哄好伯母呢。
想到留兒要跟義父回康安,江淩萬分不想跟她分開,卻又不得不分開。
他看着留兒白淨的小臉,依依不舍道,“我明日一早,趕回邊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