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7章
溫柔,紳士,平和......
一切美好的詞彙,仿佛都能從這個身體有殘缺的男人身上發現,他卻從不自暴自棄,怨天尤人。
可唐俏兒就是本能地不想與他親近,甚至連跟他站在一起,都讓她覺得壓抑。
一種莫名的感覺,說不清。
“不用了,謝謝。
”唐俏兒擡起手臂,用衣袖抹了把淚。
她想起,以前,她也常常鼻涕眼淚一齊流,在驚覺面前哭得人設崩塌,毫無形象。
驚覺不會像這樣細心地給她遞帕子,他整個人就是一塊巨大的紙巾,她在他衣襟上抹過淚,領帶上擦過淚......常常清矜優雅,一絲不苟的貴公子,讓她弄得一身狼狽。
卻仍然溫柔地哄她,吻她哭紅的鼻尖,無限地包容她。
沈驚蟄淡淡笑了笑,将手帕揣回西裝裡懷,輕聲開口:
“驚覺現在醒了,聽說他腦部受了損傷,性情出現了變化。
恐怕就算是我給他找來那藥是什麼,也解決不了問題了。
唐小姐,多給他一點時間,他慢慢會恢複如初的。
”
“他變成什麼樣,我都不在乎。
”
唐俏兒噙着淚,揚起淡绯色的唇,笑得樂觀又倔強,“我還年輕,有的事時間陪他好起來。
一輩子,夠不夠?
”
沈驚蟄眸色幽幽一暗,卻是發自内心喟歎:
“我這輩子,什麼人都沒羨慕過,獨獨最羨慕驚覺。
”
唐俏兒再度看向他。
他微傾端肅的身軀,一陣幽冷的暗香無聲無息地萦繞在她周圍,嗓音低低沉沉:
“隻因,他有你。
”
......
從醫院離開,回去的路上,沈驚蟄一改往日淡泊從容的姿态,莫名地讓身邊的慕雪柔感到心悸,隻覺車廂裡空氣稀薄,呼吸窒礙。
“先生,您怎麼了?
”
慕雪柔溫柔備至,小心翼翼,“沈驚覺醒來,果然像換了個人,對唐俏兒也不複往昔。
這一切,不都在您的計算之内嗎?
您想要的,不就是讓沈驚覺一無所有,讓他在沈氏,變成一個廢人,您好徹底淩駕于他之上嗎?
”
沈驚蟄容色漠然地望向窗外,目光沉酽,森冷,暗蟄鋒銳:
“但我想,就算他失去了所有,有一樣,卻永遠不會離他而去。
”
慕雪柔:“什麼?
”
“唐俏兒對他的愛。
”
“嗤,在我看來,隻是時間問題。
沒有哪個女人能受得了所愛之人日複一日的冷漠對待,人心都是肉長的,一把把刀插上去,待到那顆火熱的心千瘡百孔,熱血流幹,她怎麼可能堅持得下去?
”
慕雪柔眼底是看透一切的冷酷,冷得渾不似人,“當年唐俏兒瞞着所有人嫁給沈驚覺,背負重重壓力,受盡了秦姝母女的刻薄對待,丈夫的冷漠無情,連孩子都沒了一個。
到頭來,白月光一回來,她不還是灰溜溜地離開了沈驚覺。
那才不過三年而已。
所以,放心好了,等待他們的隻有兩種結局——
要麼生離,要麼,死别。
”
三年而已,讓她說得就想三天一樣輕诮。
沈驚蟄清朗的面靥掃去一絲陰霾,“等柳随風走了以後,我會安排你,接近我弟弟。
”
慕雪柔雖知這是一早定下的計劃,但眼見要開始實施,她仍然有些緊張:
“先生,沈驚覺不是失憶,他是情感功能出現了障礙。
他連唐俏兒都不在意了,我一個初識的人,他又豈會放在眼裡?
甚至會抗拒我的接近。
我隻是......怕您會失望。
”
“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跟他戀愛。
因為他失去了感情,他不愛唐俏兒,同樣,也不會愛你。
但你的存在,卻可以最大程度的,讓唐俏兒對我弟弟死心。
”
慕雪柔仍然躊躇,“能嗎......?
”
“你以為,沈驚覺的白月光,是金恩柔嗎?
”
沈驚蟄輕輕阖目,隐沒在幽昧中的清白臉龐透出一種說不出的俊魅。
......
好不容易從爺爺那裡獲得權限,唐俏兒舍不得從醫院離開,而是獨自一人,安安靜靜地守在沈驚覺的病房門口。
她很茫然,她不知道怎樣才能喚醒他們相愛的感覺。
但她知道,如果她喪氣、灰心,放棄,他們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她要他好好活着。
她更要與他相愛如初,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