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從後背刺入的劇痛讓駱君搖原本已經有些混沌的大腦如同被尖銳的鋼針刺了一下,眼前瞬間重新清晰起來。
狐狸窩的每一個人對外傷的治療和判斷都頗有心得,更不用說駱君搖偶爾也要兼任一下戰場救護。
刺入得不深,傷得不重!
駱君搖咬牙上向前一步,讓自己和刀尖脫離,然後側身回頭,抵進,一刀滑向了那人的脖子。
血水從那人脖子裡狂噴而出,因為受傷的緣故駱君搖躲避不及幾點鮮血濺到了她的眼睛上。
她飛快地閉眼,再睜開時鮮血順着她的眼睛滑落到了臉上,宛如血淚。
遠處傳來了整齊的馬蹄聲,那異族青年忍不住暗罵一聲,“該死的!
”随手抽出身邊人的佩刀,親自出手朝着駱君搖撲了過去。
他淩空揮刀,一刀砍向了駱君搖的後背。
他本以為這一刀必定十拿九穩,畢竟駱君搖明顯已經支撐不住了。
然而,讓他無比詫異的是這一刀卻落空了。
駱君搖以一個詭異地角度突然扭身,硬生生以她不可能有的力氣将身邊一個人扯了過來。
青年收刀不及,那人直接被他一刀劈死。
下一刻,微藍的匕首斜刺裡襲來,青年連忙舉刀格擋。
“這種時候你還敢……”隐藏實力?
看起來有些狼狽的少女并沒有給他廢話的機會,幽月刺在陽光下閃爍着微藍光芒,但是卻半點也不會讓人覺得喜歡。
因為使用這幽月刺的人,着實讓人有些膽寒。
交手不過數招,青年的臉色就變得格外難看。
這個駱君搖竟然比他想象中還要難纏,這就是駱雲的女兒的實力麼?
駱君搖臉上沒什麼表情,眼角剛剛滑下的血珠讓她那原本精緻可愛如畫中小仙子的嬌俏面容顯出幾分令人驚懼的冷酷殘忍。
這一刻仿佛人命在她眼裡已經不是人命一般。
這異族青年實力并不弱,但此時跟駱君搖打起來竟然沒有占到絲毫便宜。
這對一向驕傲的男人來說無異于是一個極大的打擊。
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
青年忍無可忍,叫道:“該死的!
曲天歌,你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
”
之前劫走駱明湘的黑衣人悄然出現在不遠處,他并沒有立刻介入這場打鬥,隻是抱劍站在一邊看着。
聽到青年的話,才微擡了一下眼皮,“要我出手?
”
青年握刀的手都氣得發抖,但是看到不遠處已經朝他們狂奔而來的大盛兵馬,他厲聲道:“是!
”
是字話音剛落,長劍出鞘的聲音響起。
黑衣人手中長劍如一道寒芒直刺駱君搖而來,駱君搖微微側首,然後她果斷甩開了圍攻自己的人,迅速往後退去。
然而那長劍如跗骨之蛆一般,如影随形地跟上了她。
甚至比她後退的速度更快,駱君搖退無可退隻能擡手擋劍。
刀劍撞擊的瞬間,駱君搖整個人都是一震,但那張小臉除了更加蒼白卻沒有絲毫變化。
甚至連握着幽月刺的手都沒有抖一下。
“嗯?
”黑衣人也是一陣,不由頓了一下擡頭去打量眼前的少女。
他停了對面的人卻沒有停,幽月刺再次刺向了他。
黑衣人眼眸一閃,很快就看出了眼前少女的不同之處。
長劍入鞘,他側身避開了刺過來的幽月刺。
駱君搖連續數次變招都被他避開,隻是以手中的劍連番格擋,另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扣住了駱君搖的肩膀。
不想駱君搖根本不顧自己肩膀被人所制,也不管自己會不會因此重傷,幽月刺瞬間換到了另一隻手上,擡手就朝着自己右肩刺了下去。
黑衣人抓住她右肩的手指微擡,輕彈了一下,将匕首彈開了出去。
“搖搖!
”
駱謹言剛剛策馬靠近就看到這一幕,瞬間目眦欲裂,“圍住四周!
不許放走一個!
”
跟在駱謹言身後的兵馬迅速分成兩路向四周包抄而去,隻需要片刻功夫他們就能将這一片地方圍得水洩不通。
但那異族青年卻并不感到驚慌,他冷笑了一聲道:“曲天歌,帶走駱君搖!
”
黑衣人已經将駱君搖控制在了手中,雖然這小姑娘非常難纏,但是足以碾壓對方的實力還是讓他成功控制住了他。
他一手抓着駱君搖,淡淡地看了那青年一眼,沒什麼感情地道:“保重。
”
說罷飛身而起就要帶着駱君搖離開,駱謹言眼神猛地一縮,“将人留下!
放箭!
”
瞬間,羽箭如驟雨一般射向空中。
那些羽箭并沒有射向那黑衣人,而是在黑衣人跟前不遠的地方交織成了一片箭網,顯然隻是想要攔截對方的去路。
那黑衣人淩空單手揮劍,驟雨一般的箭雨瞬間被他斬落。
他一手挾着駱君搖,一手揮劍,那成百上千的羽箭竟像是根本攔不住他半步。
駱謹言臉色陰沉,上雍皇城什麼時候多了這樣一個高手?
!
異族青年見狀也得意地放聲大笑起來,“駱謹言,我知道玄甲軍很厲害,但是…你真敢下殺手麼?
你的寶貝妹妹還在我們手裡呢。
”
駱謹言眼神陰沉地掃了那得意忘形的青年一眼,“斜斡雲,你找死!
”
叫斜斡雲的青年笑道:“我的命換駱家二姑娘一條命,也不算虧。
”
駱謹言冷笑一聲,“是麼?
”
斜斡雲一怔,直覺駱謹言這反應不太對,他有些警惕地看向駱謹言。
駱謹言道:“既然知道有一個高手,你以為…我不會做準備麼?
”
“什……”斜斡雲臉色頓變,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
他也不是第一次在駱謹言手裡吃虧了。
不再與駱謹言廢話,轉身就朝着那黑衣人方才離開的方向掠去。
駱謹言冷哼一聲,“拿下!
”
普通的戰場精兵對黑衣人那樣的絕頂高手或許用處不大,但能到那種程度的高手又能有幾個?
至少眼前的斜斡雲還遠遠達不到那個标準。
“該死的!
斷後!
”
雙方人馬瞬間陷入了厮殺,但這一次顯然是駱謹言占了上方。
斜斡雲也并不想跟駱謹言在這裡争出一個高下,他隻想先離開這裡。
至于和駱謹言一争高下的事,來日方長!
然而,讓斜斡雲失望的是,那黑衣人果然沒有成功帶走駱君搖。
他隻沖出去不遠,就看到了黑衣人和駱君搖的身影。
而更讓他恨得眼睛充血的卻是另一個身影。
斜斡雲定定地盯着那距離黑衣人和駱君搖不過十來步遠的高大身影,一字一頓仿佛恨不得将對方食肉寝皮:“謝、衍!
”
謝衍負手站在小路的盡頭,神色冷肅。
他眸光淡淡地從黑衣人身上流過,落在駱君搖身上時微微停頓了片刻。
山風吹過,吹起他玄色長袍衣擺翻飛獵獵作響。
“放開她,本王放你走。
”
黑衣人沉默不語,斜斡雲卻有些急了,高聲道:“曲天歌,别忘了你的承諾。
”
他們已經被玄甲軍包圍了,如果曲天歌一走了之,那他們這次就不僅僅是功敗垂成了。
駱君搖是他們唯一的籌碼。
黑衣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朝謝衍搖了搖頭,“不行。
”
談判破裂,謝衍也不繼續廢話。
廣袖一揮,勁風卷起地上無數枯葉朝着黑衣人襲去。
黑衣人一手抓着駱君搖飛快後退。
謝衍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長劍,劍鋒夾着淩厲無匹的殺氣朝着黑衣人襲來。
不遠處雙方人馬還在厮殺,但那數百人的厮殺似乎也比不上這兩個人之間的打鬥。
雖然因為中間夾着個駱君搖雙方都有所顧忌,卻依然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局外的人根本就不敢靠近這兩人交手的地方十步以内,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卷入其中枉送了性命,就如同周圍的樹木和山石一般。
斜斡雲很快就沒有辦法關注這兩人的打鬥了,駱謹言已經帶人跟了上來,他不得不在黑衣人打退謝衍之前,竭盡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
謝衍有些意外的發現,這個神秘的黑衣人身手确實相當驚人。
即便是謝衍自己,也不敢說他就能絕對完勝這人。
此時兩人看似打得天昏地暗,但其實還是以争奪駱君搖為主,都沒有真正盡全力。
黑衣人是因為帶着駱君搖限制了他的發揮,謝衍是有所顧忌,他不能不管不顧傷了小姑娘。
就在兩人激烈争奪的時候,他們都沒有發現,原本被黑衣人封住穴道動彈不得的駱君搖的手腕突然動了動。
一支不起眼的飛镖從袖底落到了駱君搖的指尖,她突然擡手一把扣住了黑衣人鉗住自己腰間的手,握着飛镖的手反手就朝身後的人紮了下去。
跟謝衍這樣的高手對決本就需要極度的專注,更不必說這人手裡還帶着一個人了。
高手過招本就是片刻間的事,黑衣人雖然避開了駱君搖的突然偷襲,卻還是被謝衍一劍掃向了面部,同時駱君搖也被謝衍從他手裡拉了出去。
他整個人飛快向後倒退,劍氣卻還是劃破了他臉上的黑巾。
黑巾下,是一張年輕蒼白卻英俊的陌生面孔。
這是一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六七的青年,劍氣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謝衍并沒有去管那人,因為被他拉回來的駱君搖攻擊了。
駱君搖并沒有意識到自己脫險了,毫不猶豫地擡手就攻擊謝衍。
謝衍隻能壓制住她,但是謝衍壓制得越厲害,她反抗得就越厲害。
剛才并沒有人為她解開穴道,但是很顯然封穴這一招對這樣狀态下的駱君搖竟然不太管用。
而且,連續不斷地封鎖穴道對現在的駱君搖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黑衣人沒有繼續上前去搶奪駱君搖,隻是片刻的交手他就已經明白了,和眼前這位大盛攝政王交手,他也沒有多少勝算。
他回頭看向被圍困着還在極力掙紮反抗的斜斡雲,“我帶不走她,你可以再選一次。
我幫你殺了她,還是帶你走?
”
他帶不走活着的駱君搖,但死得可以試試。
就算現在殺不了,回頭再幫他殺了也不算違背承諾。
若是可以,斜斡雲恨不得問候他的十八輩祖宗。
但是現在,他卻隻能氣急敗壞地叫道,“帶我走!
”
黑衣人輕哼一聲,身形一閃已經到了斜斡雲跟前。
長劍掃開周圍的玄甲軍将士,一手提着斜斡雲的衣領幾個起落便已經沖出了玄甲軍的包圍圈。
“追!
”玄甲軍将士也有些氣急敗壞,他們這麼多人竟然留不住兩個人。
駱謹言神色卻并沒有那麼糟糕,他擡手阻止了身邊的将領,沉聲道:“不必追,有人會招待他們的。
”
然後快步朝着駱君搖和謝衍的方向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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