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媽媽是滿懷希望的來了朱家,又帶着滿頭霧水出了朱家的門的。
還以為朱姑娘會給出什麼實在的建議呢,可是結果朱姑娘竟然隻是告訴她,讓她讓夫人準備好一些銀子,直接退給那些佃戶。
現在重要的是這些佃戶嗎?
重要的是莊子的來路成問題啊!
為了這件事,夫人急的吃不下睡不着,偏偏老爺還有事被耽擱了,在河東書院實在是回不來,眼下這種情況,家裡簡直是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給銀子這事兒夫人一早就已經想過了,而且也跟來禀報的管事的說過了。
可是莊子上的管事也說過了,那些佃戶是不要銀子的,眼下這季節,交了租子佃戶們原本就隻剩下自家的口糧了,要是皇莊再征繳,他們哪裡還湊的上糧食來,有了銀子也沒處沒糧去啊!
可是朱姑娘隻讓她這麼回去禀報就行,不再說其他的了,她也不能說什麼,隻好心理惴惴不安的回了家,跟範夫人說了朱元的話。
範夫人也有些愕然。
要不是因為實在是相信朱元跟蘇付氏,範夫人簡直覺得朱元可能是在敷衍她。
她眼前一陣發暈,過了一會兒才勉強定神問江媽媽:“朱姑娘原話就是這麼說的?
”
江媽媽肯定的點頭,心裡也有些委屈:“夫人,朱姑娘原話就是這麼說的,讓您退上半年交糧的,折算成銀子退給他們,這事兒沒事,朱姑娘是這麼說的。
”
她觑着範夫人的臉色,很擔心也很憤慨:“朱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替我們想了法子了,這要是退銀子就能有用,咱們還急成這樣?
”
範夫人的确不明白朱元這次的打算,但是她還是下意識呵斥了江媽媽,阻斷她也是阻斷自己對朱元的懷疑,搖頭道:“既然朱姑娘這麼說,那就什麼也别做了。
”
江媽媽吓了一跳,他們原本是已經跟趙家說好了,讓趙家去出面說情的,這麼說,也不必再去說情了?
可是如果到時候事發,真的連累了家裡,那是不是再做補救也晚了?
範夫人心裡焦灼不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始終沒有另外再去找路子的想法。
最近一樁事跟着一樁事的找上門來,加上這麼些年的謹小慎微如履薄冰,她已經走的太累了。
好不容易跟着丈夫一步一步熬到了現在,總算眼看着能過上一點好日子了,可是原來這好日子也是她幻想來的。
他們一家都是握在姐姐手裡的玩物,她喜歡的時候就能蒸蒸日上,人人開心,體面的過日子,徐老太太不開心的時候,他們就全都要被傾倒在水裡,等着淹死。
賭一賭吧。
哪怕這輩子隻有這一次,她也想賭一賭,能夠徹底擺脫姐姐,過上真正随心的日子。
範家一片沉寂,徐老太太心裡一直因為趙家的态度而堵住的那口氣總算是疏散了一些,笑了一聲就道:“被寵了一輩子,腦子都壞了,娘跟爹總覺得她小,她委屈,她什麼都是好的,處處都要我忍讓她,處處都覺得我不如她.......”
她想起小時候寄人籬下的日子,也想起了剛回自己家時跟父母生疏,妹妹卻自如的撒嬌撒癡的模樣,眼裡露出明晃晃的不甘。
就算是過了這麼多年,那些痛苦也像是針一樣狠狠地紮在她的心上,從來沒有半分減弱。
既然父母兄弟都認定她錯,那她就錯到底好了。
反正現在刀在她手裡,隻要她樂意,誰能把她怎麼樣?
屋子裡靜了一瞬,世子夫人小心的将已經放涼了的藥端給她,輕聲勸道:“算了母親,您不值得為這樣的事情傷心了,您現在是一品的诰命,打滿天下去尋,也尋不到幾個跟您這樣風光的女人了,再說您兒女雙全,膝下子孫滿堂,已經比他們不知道好了多少,何必跟他們一般計較,反而傷了自己的心呢?
”
徐老太太有些意外的看了兒媳一眼,不意兒媳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怔住片刻才笑着點頭道:“你說的是,看着礙眼,往後就不看了,對了,都打聽清楚了嗎?
”
世子夫人見她喝完了藥,急忙遞上蜜餞,輕聲道:“您放心,聖上總歸要看在父親的面子上.......”
她們婆媳倆難得的親熱的說着話,門忽而急匆匆的被推開了,在廊下坐着的丫頭們都忍不住吃了一驚,急忙站起身來,卻沒攔住急急地要去掀簾子的徐管家的夫人,都有些慌張。
徐老太太自己也吃了一驚,皺着眉頭看向來人,見是徐管家的妻子徐家的,便咳嗽了一聲問她:“什麼事?
”
要是沒什麼事,徐家的不可能這麼冒冒失失沒有規矩。
徐家的急忙跪在地上,片刻也不敢耽誤的把話給說清楚了:“老太太,四姑奶奶回來了!
”
徐老太太一怔。
連帶着世子夫人也都怔住,震驚的望着徐家的一時沒有做出反應。
徐老太太兒子生了兩個,女兒卻隻有一個,嫁去了貴州,已經七八年沒有回家歸甯過了,怎麼竟在這個時候無聲無息的就回來了?
連提前讓人送信都沒有。
徐老太太驚喜交加,一時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老淚縱橫,急忙瞪大了眼睛連喊了幾聲好,又道:“快!
快!
她在哪裡,扶我出去,扶我出去!
”
連更衣都顧不上,甚至要親自出去迎一個小輩。
世子夫人急忙上前攙扶住她,勸她冷靜:“母親,您腳下慢着些,我親自出去迎接小妹!
”
徐老太太喘不上氣,太過驚喜了,一時點頭又一時搖頭:“不好,還是我自己去,小妹許久沒回來了,回來的這麼匆忙,不知是有什麼事,我得先問一問才能放心。
”
她堅持要自己親自出去,世子夫人也不好說什麼,隻好扶着她去花廳,一面又狐疑,不知道徐家的怎麼不把人直接帶進來,反而支支吾吾不知所謂。
徐老太太暫且顧不上這些了,滿心歡喜的到了花廳,一眼卻并沒看見自己的女兒,隻看見一個婦人抱着一隻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