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中最近風聲最盛的就是朱元了,蘇付氏對這個名聲完全沒覺得如何貴重,隻覺得負擔重。
等到朱元即将進宮,她更是一整晚都沒有能睡得着,整個人都憔悴了一圈。
連幾個孩子也都是悶悶不樂的。
去宮裡不是跟去逛個街那樣簡單,朱元這一進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來,他們都擔心的很。
朱景先原本就很依賴姐姐,姐姐要進宮去這麼久更是心裡不安,可是他如今已經很知道姐姐的不容易。
上次元宵節後一天的事便已經讓他心有餘悸了。
因此雖然心裡不安,可是面對朱元時,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表露出來,反而還故作輕松的勸朱元進宮要當心,不要挂念他們。
朱元有些恍惚。
她一直護在身後的弟弟,原來也已經在她不知道的時候逐漸長大了。
她心中感慨,把朱景先拉到自己身邊,摸了摸他的頭就忍不住微笑:“姐姐知道了,你放心吧,姐姐一定會萬事小心,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不管怎麼樣,你們在家裡要先照顧好自己,也要聽姨母的話。
”
她說着,輕聲問朱景先:“你覺得殿下的提議怎麼樣?
”
昨天楚庭川從宮裡出來,一是因為道别,他要出城去辦事。
二就是為了朱景先讀書的事情來的。
他說範開源于學問上雖然精通,但是的确是因為英國公夫人的關系隻怕不會認真教導朱景先,因此建議朱元去找另外一個人。
京城和附近書院衆多,可是質量卻是參差不齊,說起來,河東書院不管怎麼算都是個中翹楚了,楚庭川建議朱元直接去找之前說過的那個難纏且古闆的司業。
那個司業姓邢,雖然古闆可是卻很正直,且醉心學問,跟着他是最合适不過的。
楚庭川給朱元和朱景先指了條明路,但是也明确的說了這位邢司業的脾氣,他是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想要打動他,最重要的就是誠心。
也就是朱景先得自己去過這一關。
朱元有些擔心。
聽說這個邢司業很有些古闆得出奇,曾經還要求一個拜師的學子去卧冰求鯉。
大冬天的,去一趟說不定就真的凍死了,大家都覺得他是瘋子。
這個人厲害是真的,但是難相處難讨好也是真的。
朱元怕朱景先扛不住。
可朱景先卻意志堅定,他拍着胸脯眼神肯定的告訴朱元:“姐姐,我已經想好了,我一定要去試一試。
”
姐姐為了這個家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她走的如何艱難他一直都是看在眼裡的,根本不想成為姐姐的負擔。
他不能一輩子都躲在姐姐的保護之下,他要長大,要更快的成長起來,不讓姐姐孤軍奮戰。
這一次他已經等了很久,也準備了很久,他始終相信付出會有回報。
朱元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歎。
是的,每個人都會長大且要長大的。
她得讓弟弟自己出去闖一闖試一試,若是能成自然是好,如果不能,那也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和經曆。
她點頭,臉上既驕傲又感動:“好,那就讓向大哥陪你去,你不要怕,人生還很長,不管是失敗還是成功,我們都還有很多機會。
我會永遠陪着你的。
”
蘇付氏聞言也笑:“是,不管怎麼樣,我們一家人總是在一起的,你不要有太大包袱。
”
一家人圍着說了會兒話,宮中的小火者已經來了,還算是恭敬的請朱元上馬車。
季晨今天沒去店裡,立即便上來給這個小火者塞了一個厚厚的封包,笑着說:“還請公公多多提點。
”
小火者掂量了一下手裡的荷包,心裡滿意,面上點頭:“今兒進宮的還有公主的伴讀們,朱姑娘身份不同,是直接去太後宮裡的,隻要小心些,别沖撞了也就是了。
”
季晨謝過,轉過頭來對着朱元道:“姑娘放心,我們一定會守着家裡,等着您回來。
”
朱元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轉身上了馬車。
她并不擔心進宮服侍太後,畢竟上一世她已經陪伴過太後一段時間,知道太後的脾氣喜好,隻要多加注意不會出什麼問題。
就算是衛皇後不大喜歡她,她也有法子。
她真正擔心的是靜安公主,這個金枝玉葉擺明了是喜歡徐遊的,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為了徐遊出氣而來找她的麻煩。
如果真的會,那就有些傷腦筋了。
畢竟這是皇帝心尖兒上的人,根本不能對她怎麼樣。
她皺着眉頭。
而當她經過自己的豐樂樓的時候,樓上也同樣有人正在關注她。
窗戶關上,一個男人帶着一點兒冷笑似乎是覺得有趣:“就是這位将京城鬧得天翻地覆,許多名門貴族避之不及?
”
另外一個人坐在他對面,赫然就是之前觊觎太華的楊書生,他抿了抿唇也同樣還是有些憤憤然:“可不是,這姑娘可真是把這天下的人都算計完了,就沒有她不敢對付的人,可人家現在也命好,勾搭上了王妃,太傅,一個個的後台硬得很。
現在她連英國公都敢戲耍了。
”
男人面上露出一點兒若有所思的笑:“怪不得我那弟弟在她手裡吃了這麼大的虧,聽你這麼一說,這個姑娘果然是個能成大事的。
”
楊書生搓了搓手不以為然:“也就是運氣好,一路都有貴人相助罷了,否則的話,根本輪不到她!
”
男人笑了一聲,顯然不是很想繼續讨論朱元,隻是轉過頭去盯着楊書生:“你看清楚了,确定那個孩子胸口有一匹狼的刺青?
”
楊書生急忙應是:“我看的清清楚楚,絕對不會有錯。
那個孩子本來也就是她們撿來的,哪裡世上有這麼巧的事呢?
您不是也說了嗎。
帶着這兩個孩子的乳母在京城病死了,之後孩子就不知所蹤.......我看啊,這事兒九成九就是這樣了,肯定錯不了。
”
男人面上神情一點點變得陰沉冷淡。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這孩子是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