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默了一瞬,周圍的姑娘們都等着看好戲了。
而朱元身邊的綠衣跟水鶴也覺得不對,輕聲在背後問朱元:“姑娘,咱們先找個地方坐下吧?
”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剛才進二門的時候,并未見到說好會來接的趙嬷嬷,而衛家的夫人們雖然沒有冷言冷語,但是卻也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打發她們來這後院。
來這後院也就算了,竟然連壽星都不讓朱元先去拜見。
現在這些姑娘們也一個個都烏眼雞似地,眼睛簡直長在了頭頂。
向問天之前曾經跟他們說過的,說朱元曾經在雲上閣被這些貴族小姐們奚落侮辱,她們雖然不在現場,但是現在看看這周圍人那種看猴子似地目光,就已經覺得難以忍受了。
朱元點頭。
現在還并未看見衛大夫人,想必是衛家的老太太和二夫人三夫人的功勞。
衛老太太和二夫人三夫人想撮合這門婚事,因為徐家跟二夫人有些關系,這門婚事成了,那衛敏齋以後自然就不能撇下二房三房不管,而且會因為這門親事綁的更牢靠。
而她卻是衛敏齋請來砸場子的。
之前她來給衛大夫人治病,其實就已經表明了衛敏齋的态度。
對于她這個破壞的人,衛老太太和衛夫人衛三夫人當然是要盡力阻止了。
所以一來就把她扔在這堆尊貴的侯府伯府千金們聚集的地方,而顯然衛家姑娘們也并沒有當主人要好客的自覺,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吧?
朱元不動聲色的帶着綠衣跟水鶴到邊上的秋千架邊上坐下。
不管多少目光注視着她,不管這目光裡頭蘊含着多少東西,她都全當看不見,坦然自若,連神情也并未變一下。
......
衛家姑娘們目光複雜的望著她,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佩服她。
要是換做尋常姑娘們遇上這種冷場且被全場排斥的情況,說不得就要哭着跑了,可朱元就是有這個本事。
她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當然,其實換個說法就是臉皮忒厚。
錢嵘咬了咬唇,握住徐遊的手:“姐姐别理會她,她就是個混不吝的,你越是搭理她,她就越是上臉!
”
其實她終歸還是有些怕了。
要是再找朱元麻煩,被朱元掃了臉,那可真就不大好看。
母親說的是,楊書生的事好不容易過去了,現在正是要緊的時候,她安安靜靜的,等到再過個一年半載的,大家的記憶都淡忘了,自然就都是好時候了,可如果她再招惹朱元,鬧出什麼事來,那可難以收場。
别說是徐二少爺,到時候就連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未必肯娶她。
徐遊大有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真是吃一塹長一智,阿嵘經過這次教訓,竟然也學乖了,知道不能惹的人終究是不能惹的。
”
......
平魚一直跟在錢嵘背後不敢說話,但是聽見這句挑撥意味已經異常明顯的話還是忍不住右眼皮一跳,出聲笑道:“姑娘,您之前不是說頭上的珠髻有些緊了嗎?
咱們去後面換一個吧?
”
她是被二夫人嚴格叮囑過的,絕不能再讓錢嵘鬧出什麼事來,當然不能任由錢嵘被挑唆。
這麼想着,她看了徐遊一眼。
心裡心驚肉跳。
雖然姑娘嚣張跋扈了一點兒,但是卻從來不會躲在背後讓别人當出頭鳥去出頭,徐遊這做法,雖然是大家姑娘,但是也顯得太心機且薄涼了----她明知道錢嵘這兩次遇見朱元都出了大醜,而且在家裡現在處境尴尬,好歹是親戚,徐遊卻逮着一隻鳥兒使勁的拔毛,這也太趕盡殺絕了。
平魚一出聲,原本已經被激的發怒的錢嵘便立刻冷靜了下來,她抿了抿唇,歉意的看了徐遊一眼,便答應了。
在秋千架底下的水鶴機靈的很,一面給朱元的手爐裡頭加了兩塊碳,一面笑着對朱元道:“姑娘,我覺得這位錢姑娘其實也挺不容易的。
”
倒真是個機靈的丫頭,朱元笑着看了她一眼,卻正好聽見有人揚聲喊了她一聲。
她挑眉望過去,看見一個眼生的姑娘,便笑着應了一聲:“不知道您有什麼吩咐?
”
那個姑娘站在徐遊邊上不遠處,冷笑了一聲說:“也沒什麼,就是聽說朱姑娘的母親曾經還是才女,想必朱姑娘也是家學淵源,大家既然都是來做客的,閑着沒事,不如來對一個對子,如何?
”
對對子?
走到廊下的錢嵘站住了腳,沒再動了,往外看了一眼朱元,再看看那個鬧騰的姑娘,眼皮子動了動----應當是賀家的姑娘。
她也跟自己一樣,是最喜歡徐遊的。
聽見家學淵源四個字,衆姑娘中間有些細碎的嘲笑聲傳出。
有人更是直言不諱:“什麼家學淵源,分明就已經滅種了.....”
這話說的就實在是太惡毒且不客氣,直接就點明朱元跟朱景先如今已經不是朱家的子弟,而其他的朱家人都已經死了。
綠衣氣的發怔。
這些姑娘們,其實除了說話文雅一點,其他跟街上吵架鬧事的潑婦有什麼區别?
甚至還更不如,這些姑娘們罵人的功夫,比那些潑婦們還惡毒多了。
她看向朱元:“姑娘.....”
而那個賀家姑娘已經不等朱元的回應,徑直就揚聲念道:“東鳥西飛,滿地鳳凰難下足!
”
衆人都哄然一聲笑起來,再也顧不得矜持,紛紛給賀家姑娘喝彩:“這個上聯好,入情入境,賀二你長進了,不愧是跟着虞夫人讀書的女弟子!
”
這分明是在罵朱元是野鳥,不配在這群鳳凰當中立足。
連綠衣都聽出來了,攥着衣襟氣的發抖。
徐遊自始至終都仍舊保持着她的儀态,靜靜的喝了一口茶,掩住了嘴角那抹嘲笑。
朱元冷冷笑了一聲。
賀二學了一點兒虞夫人的本事,就迫不及待的要拿出來炫耀顯擺了。
踩着她既能讨好衛老太太和徐遊她們,又能揚名,真是好算計啊。
衆人都揚聲催促朱元對。
更是有人冷笑:“對什麼?
怕是連這意思都聽不出來,你們也太難為人家了。
”
她話音剛落。
朱元已經笑了一聲,以壓過全場的音量大聲念道:“南麟北走,滿山禽獸盡低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