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上的葡萄已經全都熟了,綠衣正拿着抓蟬的黏杆兒趕那些來偷吃的鳥兒,不時還将樹頭了的葡萄一串一串的摘下來。
她站在長廊上勾着腳,季晨路過見了便忍不住笑:“綠衣,不如還是我們來罷,我看你這樣墊高兒怕你摔倒。
”
綠衣聞言停下手來,回頭将黏杆兒交給邊上的水鶴,彎腰拿起長廊上放着的草籃,笑的眼睛都彎起來:“季大哥可别小看人,以前我跟着姑娘在茶山上摘茶籽時,恐怕你們還在書房讀書呢,你放心吧,我怎麼也摔不了的!
”
水鶴也捂着嘴笑:“可不是,前前後後摘了不知多少了,綠衣姐姐的身手可靈活了。
”
季晨笑着搖頭,見朱元正坐在檐下跟蘇付氏說話,便越過了綠衣跟水鶴上了樓梯。
蘇付氏一眼便看見了他,笑着捧着笸籮站起來:“季晨回來了?
快些來,綠衣摘了不少葡萄,家裡上上下下都分了,竟然還剩下不少,這天氣這樣熱,一摘下來若是不放進井水裡,不一時便壞了,元元便想了個法子,做了些葡萄冰碗,你快來嘗嘗。
”
她一面說,水杏已經捧着一隻玉色的碗出來了,笑着端到了他面前。
季晨急忙伸手接過來,冰碗他也吃過的,可是從前吃的,都是冰打碎了上頭再澆一層澆頭,還從未見過像是端在手裡這碗這樣的,冰竟然也成了紫色。
可是朱元的廚藝他是見過的,既然是朱元做的,他雖沒嘗試過,卻也半點猶豫都沒有,伸手舀了一口嘗過了,便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冰裡頭全都是葡萄的甜味,酸酸甜甜的,一入口夏天的暑熱便盡數都消了,渾身上下都涼爽了下來。
他吞了下去,眼睛都亮了,急忙道:“姑娘的意思是,這個冰碗可以拿去店裡?
”
蘇付氏笑了笑,将手裡的笸籮放在一邊,問他:“你覺得可行?
”
季晨認真想過之後便點頭:“如今雖然已經進了八月,眼看着快要中秋,可是秋老虎也還有一陣兒呢,這個時候不少人還熱的汗流浃背的,尤其是那些五城兵馬司、順天府衙門之類的官差們,總是要在街上巡邏在外頭辦事,若是咱們店裡備下這種冰碗,一定會極受歡迎的。
”
綠衣正提着籃子預備按照之前蘇付氏吩咐的,交給叔晨讓叔晨連同之前準備好的禮物一道送到範家去,聞言便笑了:“那咱們這些葡萄可不夠呀!
”
雖然老是嚷嚷着葡萄結的多,可是要做冰碗拿出去賣,做上幾次也就沒了。
蘇付氏忍不住便嗔了她一眼:“難道店裡的冰碗還真的都隻能靠着家裡這點兒葡萄?
自然是要到外頭買去了!
”
說完了這些,朱元便将記錄好的做法的單子交給了季晨。
季晨伸手接過來,收好了之後便看向朱元,輕聲道:“姑娘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
剛說起這個,外頭綠衣便揚聲喊起來:“姑娘,夫人,衛大人來啦!
”
衛敏齋?
蘇付氏急忙站了起來。
季晨也有些詫異,止住了話頭站在了一邊,果然不一時便看見衛敏齋跟方良一道進來,急忙迎上去問好。
衛敏齋點了點頭,方良便拉着季晨去了邊上,趁着這個空閑跟他套話:“季晨,聽說你們姑娘要出遠門?
”
這還是衛敏齋從宮裡交代完事情之後說起i的,方良之前一點動靜都沒聽說過,不由得就有些着急。
自家侯爺真是個不大懂得跟女孩子打交道的人,分明對朱姑娘好的很,可是偏偏卻不表露出來,真是急死個人。
沒法子,他跟着侯爺這麼久了,是被侯爺從戰場上提溜下來提拔起來的,當然事事都要幫侯爺給想好,侯爺好容易才有個喜歡的姑娘,怎麼能就這麼給放走了?
季晨跟方良的确算得上是熟稔,因為方良時常去豐樂樓光顧,時間長了連賬也不必現結,隻要記賬便是了。
可是朱元的事,他卻并不肯随意對人說,因此咳嗽了一聲便支吾着敷衍:“這我也不大清楚,姑娘的事要去問姑娘......”
另一邊蘇付氏已經提前走開去沏茶了,衛敏齋跟着朱元進了花廳分了賓主坐下,才道:“聽說你後天就要動身,所以我趁着今天忙完了,便先過來給你踐行,祝你一路順風,平安回來。
”
朱元道謝,見他穿着飛魚服,便問:“你是剛從衙門過來?
”
“從宮裡出來。
”衛敏齋言簡意赅:“對了,提起這件事,剛好有一件事要告訴你,英國公沒事了。
”
朱元臉上的笑意略淡了淡。
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是啊,國公爺打了大勝仗,這樣一來,朝中之前那些對他的攻讦自然都被證明了是在冤枉他。
”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英國公竟然能在内憂外患的情形之下還打勝仗,甚至活捉了敵方将領,将他押回京城來受審,這帶兵的本事實在是不一般。
怪不得英國公府能屹立這麼些年不倒,就算是當初站在盛貴妃那邊也還能在得罪太後的情況下風光到現在。
衛敏齋手指點在茶桌上,見朱元反應還是淡淡的,便看着她問她:“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頓了頓他便咳嗽了一聲:“張慶這回陰溝裡翻船,你利用何木齋來讓張慶出手對付徐家,現在徐家反過來利用何木齋讓張慶跟唐公公的關系暴露于人前,引得聖上對于張慶跟唐公公的關系起了疑心,現在英國公又打了勝仗,國公府的難題迎刃而解。
反倒是你,張慶雖然猜不出這背後是你在設計,可是徐家卻肯定能猜得到,這回你把英國公府算計的不輕,你想過了沒有,等到國公回來,恐怕是一定要找你麻煩的。
”
英國公風光了一輩子,這麼多年就沒有被小輩算計的吃虧到這份上的時候,這回卻被朱元坑的差點兒便要跟前頭的盛家和吳家一樣,他們怎麼可能會甘心?
隻怕他們把朱元生吞活剝了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