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擎知道玉熙暈厥過去後,立即丢下手頭上的事往回趕。
一進院子,就聽到哭泣聲。
進了屋,最先映入他眼簾的就是玉熙紅腫的眼睛。
雲擎有些心疼,走過去說道:“人死不能複生,再者祖母也是壽終正寝,你也别太難過了。
”失去親人的悲痛,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玉熙見到雲擎,抱着他放聲大哭。
邊哭邊抽噎道:“為什麼?
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祖母要這麼對我?
”
雲擎扶了玉熙坐好,問道:“怎麼回事?
”這畫風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呀!
紫堇說道:“國公爺信裡說,曾老夫人過逝的時候留下遺言,不準夫人給她守孝。
夫人知道這個事,悲痛得暈厥過去了。
醒來以後就哭個不停,怎麼勸都勸不住。
”所謂的暈厥,其實是裝暈。
不過玉熙對經脈也很熟悉,糊弄一下大夫還是能糊弄得過去的。
雲擎莫名其妙,說道:“什麼叫不準守孝?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出嫁的孫女給祖輩守孝三個月,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臨終前留下這樣一則遺言,讓人摸不着頭腦。
紫堇将韓建明寫的信遞給雲擎。
雲擎看完信以後臉色鐵青,什麼叫玉熙被西蠻人擄走了失了清白要除族。
這都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他就不相信對方不知道。
可在明知道的情況下還留下這樣一則遺言,純粹就是惡心人。
曲媽媽給紫堇使了個眼色,然後帶着另外兩個丫鬟出去了。
紫堇随後也跟着出去了。
紫堇不大明白,問道:“媽媽,夫人做什麼要這樣呀?
這事跟夫人又沒關系,做什麼要這般傷心?
”别人不清楚,紫堇還不清楚。
自家姑娘對那老不死的壓根就沒什麼感情。
可這又是暈厥又是哭的,鬧得紫堇都有些不明白了。
自家姑娘這戲,做得太投入了吧!
不明所以的,還以為她有多傷心呢!
曲媽媽說道:“夫人這麼做,自有她的用意。
”要将這不利的局面扭轉過來,隻能使苦肉計了。
要不然,背負一個不孝的名聲在,總歸不妥當的。
萬一姑爺有了心結,更是麻煩了。
紫堇還是不大明白,不過見曲媽媽不解釋,也就不再問了。
其實曲媽媽不是不想提點紫堇,隻是提點了好幾次見她還不能開竅,也就死心了,不願意再浪費這時間了。
反正紫堇的主要職責是保護夫人的安全,其他的不懂也沒關系。
等玉熙哭得連眼淚都沒有了,雲擎才開口問道:“難道祖母不知道被擄走的是替身,不是你?
”
玉熙哭得聲音都沙啞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大哥肯定會告訴她的。
”頓了一下,玉熙苦笑道:“其實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将玉辰當成寶貝疙瘩一般疼着,對我,連對府邸裡的下人都不如。
如今過逝了,還留下這樣的遺言,這要傳揚出去讓外人如何看我?
”
雲擎臉色沉了下去:“他們?
除了曾老夫人,還有誰?
”稱呼從祖母變成了曾老夫人,足以看出雲擎的态度。
玉熙露出悲痛的神情,說道:“還有我親爹韓家的三老太爺。
我原本是三房的姑娘,後來過繼到大房的,這事你知道吧?
”
雲擎點頭,這麼大的事自然知道。
而且玉熙過繼的時候年歲還很大,當時他還很納悶。
現在瞧來,怕是有什麼隐情。
玉熙抓着雲擎的右胳膊:“當年沁昕公主放出我是命中帶衰的流言,三老太爺就不準我住在府邸,怕我給家裡其他人帶來晦氣。
沒辦法,我隻能離開國公府去莊子上。
”
雲擎目瞪口呆:“就因為一個傳聞,他要将你趕出府裡?
”
玉熙神色很凄苦,說道:“他要我去的那莊子人煙稀少,離京城也很遠,得一個來月的路程。
娘一直都很疼愛我,隻是當時我還沒過繼到大房,三老太爺要将我趕出去她也沒其他辦法。
不過在娘的幹涉下,最後我去了自己的莊子上,那莊子離京城近,就在官道旁邊,離京城也隻有半天的路程。
”說完,就将她無意之中救了陳然以及後面京城裡的流言都說了。
在講到韓景彥帶了家丁要将她綁了送走以後,雲擎冷着臉說道:“玉熙,我記得你那三叔如今可是從三品的官職?
”不信任自己的女兒,卻相信一個沒有根據的謠言,這樣的人是怎麼爬到如今的位置?
玉熙哪能不明白雲擎話裡的意思,苦笑一聲,說道:“他是二甲的進士,能力還是有的,他這麼做就是讨厭我。
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他那麼讨厭我。
在河北赴外任的時候,他每年都會單獨送玉辰禮物,我卻什麼都沒有,好像我就不是他的女兒。
後來他回了京城,後母看我不順眼經常給他吹耳邊風。
他每次都不問緣由就責罰我,又一次是在冬天,大冷的天讓我站在走廊下,因為吹了風丹田發起了高燒,差點命都沒有了,我都快要死了他卻連面都不露一下。
慢慢的,我也冷了心。
”不回京城也就罷了,若是要回京城,遲早是要面對這些事。
與其将來再說這些事,還不若趁此機會将這些事和盤托出。
這樣,不管外面如何傳聞,雲擎也會向着她。
雲擎隻有一個想法,這是親爹嗎?
這世上有這樣的親爹?
後爹都不過如此吧!
玉熙低聲說道:“三老太爺為什麼那麼讨厭我,我不清楚。
不過祖母讨厭我,我倒是知道原因。
”
雲擎下意識地問道:“什麼原因?
”
玉熙将當初她出天花的事說了一遍:“我三哥長得粉雕玉琢,而且異常聰慧,三歲時就能将三字經背下來,若是活下來肯定是狀元之才。
聰慧伶俐的三哥死了,而我這個不讨喜的卻在沒大夫醫治的情況下還活了過來,祖母認定我是個命硬。
等我病好了以後,她就發了話不準我去給她請安。
不過她雖然不喜歡我,卻沒故意折騰過我,隻是不願意見我,讓我離的遠遠的。
”
雲擎眼中閃現過一抹殺氣:“你的意思是,你出天花時,那老女人連給你治病的大夫都叫走了?
就讓你在哪裡等死?
”
玉熙點頭道:“可能祖母想的也是對的,我就是個命硬的吧!
”可不是命硬,當年那場天花不知道死了多少孩子,而她在沒有大夫的情況下還扛過去了,不是命硬是什麼。
雲擎冷笑一聲,說道:“不愧是母子。
”一個能眼睜睜地看着孫女去死,一個害得自己女兒差點死了卻無動于衷,這對母子還真是冷血無情呀!
玉熙眼淚又出來了:“夫君,你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呀?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說完後,緊緊抓着雲擎的胳膊,哭着說道:“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命不好,要不然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這回可不是裝的,而是真的在哭,之前遭遇的事她不是不難受不痛苦,隻是強迫着自己不要去想,要往前看。
雲擎心疼得無與倫比,給玉熙擦了眼淚說道:“不是,是這些人太冷血,沒有心肝。
”所謂虎毒不食子,韓景彥連一隻畜生都不如。
至于周氏,死者為大,他就不給予評價了。
玉熙擡頭望着雲擎,眼淚朦胧地問道:“真的嗎?
真的不是我命中帶衰的緣由嗎?
”她隻是擔心雲擎心裡有疙瘩,要不然才不這麼賣力。
咳,太投入了,自身的情緒都沒控制住。
雲擎心疼不已:“别胡思亂想。
”見玉熙還是一臉的擔憂,開口說道:“以前有個遊方道士,還說我是天煞孤星呢?
結果抓起來後一用刑,才知道他是受人指使,故意來壞我名聲。
”
玉熙眼睛閃了閃,還有這麼一出:“那道士是冒充的?
”
雲擎搖頭說道:“不算冒充,确實是一個道士。
不過卻是被宋家人買通,故意來毀我名聲的。
”了通老秃驢不是遊方道士,不過也是阿谀奉承的無恥小人。
玉熙張了張嘴巴,半響後說道:“還是夫君厲害。
”能不厲害嗎?
要換成一般人,在全家人死得就剩自己的情況下被道士說成是天煞孤星,很有可能就信了,甚至為此還會自我厭憎。
雲擎倒好,不僅不相信,反倒用了暴力的法子為自己正名。
咳,要是她也有這個能力,将了通那老秃驢抓起來用刑,說不定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雲擎輕輕地拍着玉熙的背說道:“别胡思亂想了。
你想想,雖然你不得曾老夫人跟三老爺的喜歡,但嶽母跟兩個舅兄都很疼你的。
”隻能說,韓景彥跟周氏太奇葩了,正常人理解不了他們的思維。
玉熙了一聲,說道:“娘跟大哥還有二哥都很疼我。
要不是他們,我可能都長不大。
”
雲擎可不喜歡聽這話:“以後可不要說這些喪氣的話。
”什麼叫長不大,這不是自己咒自己嘛!
玉熙很實誠地點頭,說道:“這次也是一時忍不住,我以後不再說了。
”說完摸着肚子說道:“孩子聽了也不好!
”
哭得累了,說了一句話,玉熙就睡過去了。
雲擎輕輕地将玉熙放會到床上,取了被子給玉熙蓋上,也不敢走開,就在床邊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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