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戴彥歆所預料的那般，啟軒在皇莊呆了五日才回王府。

　　一回來，就去賬上支錢。
而且數目還不少，要兩千兩。

　　賬房的管事苦着臉說道：“王爺，賬上隻有兩百兩銀子了。
”這不是虛話，而是王府真沒錢了。

　　拿不到錢，啟軒就去尋戴彥歆：“王府怎麼就隻剩下兩百兩現銀了？
”

　　戴彥歆沒做任何解釋，隻是将王府的賬本取出來說道：“收入開支都在裡面，若是王爺信不過我，盡可讓人去查。
”

　　啟軒可沒耐心去查：“就剩這麼點銀子，這日子以後怎麼過？
”

　　戴彥歆苦着臉道：“這正是我要問王爺的。
王爺，府裡沒錢，這幾百張嘴明兒個吃什麼用什麼？
”

　　啟軒當年受過苦，後來就比較節儉。
可成親以後，因為戴彥歆持家有方，他就将在蜀地的生活忘得一幹二淨了。
如今乍然聽到沒錢，心頭浮現出不安。

　　啟軒說道：“當鋪跟字畫鋪裡應該有現銀，從那裡支兩千兩銀子來用。
”

　　戴彥歆皺着眉頭說道：“王爺，當鋪跟字畫鋪的現銀不能動，若不然鋪子的生意沒法做了。
”人家來當東西或者賣東西你拿不出銀子來，誰會把東西給你。

　　“隻是暫時挪出一部分，等王府周轉開了就還回去。
”

　　戴彥歆不願意：“不行，鋪子裡的銀子不能動。
”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以後沒錢啟軒就會去鋪子裡拿。
用不了多久，兩個鋪子就得倒閉了。

　　雖然戴彥歆對妾室很大方，但胭脂水粉跟綢緞都是從她開的鋪子買的。
這中間的差價，都到進的她口袋。
所以，戴彥歆并心疼。
可當鋪跟字畫鋪這兩個産業每年五六萬兩的利潤，且這些以後是旪哥兒的。
若這兩家鋪子倒掉，受損的可是旪哥兒。
所以，戴彥歆是不會如啟軒的意。

　　見戴彥歆态度堅決，啟軒也沒撤了。
因為現在兩家鋪子是戴彥歆在管，若不得她的同意，啟軒想去拿錢也拿不到。

　　想了下，啟軒說道：“我名下不是有一個八百畝的田莊，将它賣了吧！
”這個田莊還是沒成親之前手裡頭餘錢，聽了柳兒的話置辦的。
當時買這個莊子，他手頭上的三千多兩銀子都花掉了。

　　戴彥歆神色一滞，一般隻有家敗的人家才會賣房産田産。
因為這些産業，是要傳給子孫後代的。
就算是棗棗，也隻是拿她名下産業的利潤救濟下屬，而不會殺雞取卵賣産業。

　　如今将莊子賣掉，不知道的外人還以為軒王府過不下去了。

　　啟軒等着錢急用：“三日之内，将莊子賣了。
賣了後，将錢給我。
”禦賜的皇莊是不能賣的，隻能賣自己名下的莊子。

　　當日柳兒給啟軒置産，也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這個莊子就在官道旁邊，且水源充沛。
隻要不碰到大的旱災，這個莊子每年收息都在兩千兩以上。

　　戴彥歆說道：“王爺，賣得這般急賣不到價。
”如今京城郊外的田地一畝十二兩，他們這個莊子地段好收息好，隻要放了消息出去，十七八兩一畝都有的人買。
不過一旦賣了，這莊子别再想買回來了。
隻是這些話，她也懶得說。
因為說了，雲啟軒也聽不進去。

　　“低于七千兩，不賣。
”

　　戴彥歆頓了下，點頭道：“好。
”這莊子，賣個一萬三四千兩是絕對沒問題。
結果，就賣七千兩。
戴彥歆覺得，她很有必要将這事告訴玉熙。
若不然由着雲啟軒這樣下去，這個家非得被他敗光了不可。

　　“三日之後，我要拿到銀子。
”頓了下，啟軒說道：“給我三千兩，剩下的歸入公中。
”

　　聽到這話，戴彥歆神色緩和了許多。
至少，還有那麼一點心。

　　啟軒前腳出王府，戴彥歆後腳就去了百花苑。
她将這事，告訴了玉熙。

　　玉熙神色很平靜，一點都沒為啟軒敗家而擔心，她看着戴彥歆問道：“王府就艱難到這地步了？
”

　　戴彥歆不敢對玉熙有所隐瞞：“王府的公賬上是沒錢，不過我有錢。
”這等于是直接告訴玉熙，王府的錢被她私吞了。

　　王府裡的姬妾以及庶出的姑娘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中端偏下，可戴彥歆卻是花了高端的價買，其他東西亦然。
所以，王府公中的錢，大半進了戴彥歆的口袋。

　　沒哪個女人，會真心将家裡的錢花用在姬妾以及她們生的孩子身上。
所以對于戴彥歆的這種做法，玉熙沒有多做評價，隻是問道：“這錢，你準備怎麼用？
”

　　戴彥歆說道：“這些錢我到時候會分成六分，旪哥兒他們每人一份，我自己留一份。
”至于庶出的子女，公中有錢就好好辦。
沒錢，就簡單辦。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這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操心。
”

　　戴彥歆聽到這話就放心了：“母後，我讓旪哥兒跟語潔他們在江西多呆一段時間，可能要到年底才回來。
”

　　玉熙點了下頭，沒再說話。

　　戴彥歆感覺到玉熙心情不好，也不敢多做停留。

　　雲擎這幾日心情也不好，看着玉熙就問道：“軒哥兒媳婦跟你說了什麼？
”

　　“他見王府沒錢，就讓彥歆賣了靠近東大門的那個莊子。
那莊子如今值一萬五六千，他跟彥歆說隻要有人出七千兩就可以賣。
”說完，玉熙笑了下：“倒沒想到，我還養出個敗家子來了。
”那笑容，帶着森森的冷意。

　　雲擎也氣得要死：“當年趕他出京城受了一年的罪，怎麼半點用處都沒有？
”其實作用還是有的。
從蜀地回京以後，啟軒就老實了許多。
隻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已經将這種苦難忘卻了。

　　見玉熙黑着臉沒說話，雲擎道：“這次一定要狠狠地收拾，讓他以後再不敢犯。
”

　　“我們這麼大年歲，經不起折騰了。
”她還好，身體健康。
可是雲擎身體越來越差，可是受不得氣。

　　雲擎一聽就知道玉熙已經有主意了，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他不是要當大學者嗎？
那就先讓磨一磨他的身與心。
”至于能不能成為大學者就看他有沒有韌性了。

　　聽到這話，就知道玉熙要下重手了：“你打算怎麼做？
”

　　玉熙面無表情地說道：“就先從軒王府開始吧！
”就讓他看看，自己的妻妾子女對他是個什麼态度。
想必，他對自己的妻妾會有一個全新的認識。

　　雲擎雖然對啟軒也是怒其不争，但他對子女一向心軟：“就怕他扛不住，到時候會一蹶不振。
”這樣的話，啟軒真就廢了。

　　玉熙說道：“熬得過，就算不能成為大學者也不會人見人厭。
熬不過就在外面過下半輩子，我們眼不見為淨了。
”虎毒不食子，再不堪也是她生的。
所以，殺他是肯定不會。
但她可以讓啟軒，離得遠遠的。

　　雲擎有些遲疑，半響後說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

　　“沒其他辦法。
和瑞，為着旪哥兒他們兄妹幾人着想，我們也不能手軟。
如若不然他胡亂定了旪哥兒的親事，到時怎麼辦？
”就算啟軒定的親他們不認，但還是會損了孩子們的名聲，就是他們也要跟着丢臉。

　　戴彥歆将兒女教得很好，特别是作為繼承人的旪哥兒不僅能幹還很懂事。
不說雲擎，就是玉熙都很喜歡這個孫子。

　　雲擎聽到這話，說道：“那你下手别太重了啊！
”

　　“若是不重，你指望他能吸取教訓以後不敢再犯？
”說完，玉熙道：“棗棗當年練功練得滿身是傷，你都沒心疼。
如今他都三十多歲的人，吃吃苦頭又何妨。
”

　　關鍵是看玉熙這架勢，肯定會下狠手了。
隻是想到了旪哥兒兄妹五人，雲擎沒在開口了。
跟旪哥兒幾個金孫比起來，雲啟軒完全可以扔了。

　　三日以後，啟軒問了戴彥歆：“莊子賣了沒有？
”

　　戴彥歆将賣地的契約遞給啟軒，說道：“賣了，賣了一萬兩銀子。
”其實這莊子是賣了，不過是戴彥歆陪房給買的。
等于是說，現在這莊子是戴彥歆的私産了。

　　啟軒對這契約沒興趣：“錢呢？
”他三日前跟個朋友借了兩千兩銀子，說好了今日還人家的。

　　戴彥歆将一萬兩的銀票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說道：“都在這裡。
”

　　啟軒取了三千兩，說道：“其他的，歸入公中了。
”

　　戴彥歆點頭，然後問道：“王爺，你都回來這麼多天了，也該去百花苑看望下父皇母後了。
”

　　啟軒面色一僵，然後不自在地說道：“我這兩日就去。
”頭天生氣，忘記去百花苑探望雲擎跟玉熙。
等再回想起這事，又不敢去了。
怕被雲擎跟玉熙質問，到時候又要被罵地狗血淋頭。

　　戴彥歆聽到這話，也沒再多言。

　　啟軒拿了錢就出去了，他得将錢還給朋友。
這關乎他的信譽，可不能耽擱。

　　山楂說道：“王妃，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現在沒錢就賣莊子，下次沒錢肯定就得賣鋪子。
将來，沒錢就會當東西。
王府，很快就得淪為破落戶了。

　　戴彥歆神色淡然：“不用擔心，沒有下次了。
”太後肯定不會坐視不理，她隻需靜靜地等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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