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野味鋪子,鐵奎與鐵虎說道:“阿爹,我們将這錢都換了東西吧!
入冬之前,我們都不要在下山了。
”鐵虎是家裡的頂梁柱,他若是有個意外,這一大家子根本無法在山裡活下去。
至于出山,外面沒房子沒田地的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至于說将東胡人趕出遼東,那是朝廷的事。
對鐵奎來說,如今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鐵虎點頭說道:“嗯,入冬之前我不會再下山了。
”反正在山上到處都是吃的,隻要勤快不愁沒吃的。
父子兩人又去鹽鋪,将身上的錢換了鹽跟一點糖,然後就回山裡了。
知道外面的局勢越發緊張,金氏越發擔心娘家了。
可家裡的人,沒一個支持她回娘家。
哪怕再憂心,她也不敢一個人下山。
好不容易熬到八月,金氏與鐵虎說道:“孩子她爹,我想回娘家看看。
”每年這個時候,金氏都會回娘家送禮的。
出嫁的姑娘,豐年過年都要會娘家送節禮,這是傳統的習俗。
隻是金氏的情況特殊,她每年都是自己回去,鐵虎從不跟着去。
鐵虎不耐煩地說道:“家裡這麼多事,沒時間下山。
”天氣一變熱,鐵虎就不怎麼去打獵了,最多就在周邊轉轉或者去挖的陷阱瞧瞧。
其他時間,留在家裡幫忙幹活。
家裡的蔬菜地,又擴寬了三分之一。
豆角茄子這些當季的蔬菜根本吃不完,吃不完的就曬幹。
碰到下雨天,雨後一家幾口還要去撿菌子。
吃不完也曬幹,留待冬天吃。
家裡五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誰都沒閑着。
中秋前一日鐵奎去看挖的陷阱看了下,竟然在裡面發現了一隻野豬。
這隻野豬也不大,七十來斤重。
收拾幹淨以後也有五十多斤肉,這些肉留一部分吃,其他的腌制曬一天然後用火熏幹。
雖然味道沒臘肉好,甚至有些沒弄好還帶點味,但有的吃就不錯哪還那麼多講究。
而這,也是為什麼鐵虎要買那麼多鹽。
中秋這日,金氏帶着兩個女兒做飯。
鐵虎則帶着鐵奎去了山裡,轉了一圈帶回來了一兜的梨子跟野葡萄。
中午的菜特别好吃,春妮一不小心吃多了。
摸着有些撐的肚子,春妮說道:“大姐做飯的手藝,比阿娘強多了。
”去年開始,鐵家就開始是春香掌廚了。
金氏手藝其實不錯,隻是她舍不得放油鹽跟調料。
而春香最聽鐵奎的話,他讓做什麼就照做。
鐵奎掃了她一眼,說道:“二姐,吃東西不要過量。
吃多了,傷腸胃。
”大戶人家才會說七八分飽這樣利于養身。
普通百姓得幹活,若不吃飽很容易餓。
餓了沒力氣,就沒辦法做事了。
春妮有些不好意思。
中秋這日休息了一天,鐵虎就帶着妻兒去山裡撿山貨。
鐵奎來了之後,見家裡沒儲存山貨覺得是一大損失。
要知道像闆栗核桃等物,那可都是好東西。
特别是闆栗炖排骨,特别美味。
不過之前家裡有病人,金氏走不開,也沒時間去撿山貨。
等鐵奎山上的第二年,到了闆栗跟核桃等山貨熟的時候鐵虎就帶着母子幾人去山上撿了。
忙了三天,樹上的闆栗打了一半多。
剩下的鐵虎不準備打了,得給山中的動物留着過冬。
第二天,闆栗球留給母子三人處理。
鐵虎帶着鐵奎去了山上,秋天不是繁衍的季節,又是動物肥美的季節,是打獵最好的季節。
今天隻是去轉轉,沒打算走很遠。
若不然,他就不會帶了鐵奎去了。
也是鐵奎年歲還小,他準備等鐵奎滿了十歲以後再帶他開始打獵。
在山裡轉了一圈,鐵虎就打了兩隻野兔。
到底是秋天,野兔吃得特别的肥。
最大的一隻,有六斤多重。
父子兩人原本很高興,結果到家看到春香眼睛都哭腫了,而春妮的眼睛跟臉都腫了,甚至胳膊上還有傷痕。
鐵奎愕然,問道:“大姐、二姐,你們怎麼了?
”春妮這模樣,好像是跟人打架了。
可春香脾氣軟,不可能跟她打起來的。
春妮撲過去抱着鐵虎哭得别提多傷心了:“阿爹,金家來了三個人,将家裡的糧食都搬空了。
我跟大姐攔着不讓,那三個賊将我打得起不來。
”
金氏聽到這話從屋子裡走出來,朝着春妮罵道:“死丫頭,你說誰是賊呢?
那是你舅舅跟表哥。
”
說完,金氏朝着鐵虎說道:“孩子他爹,我娘家揭不開鍋,家裡的人已經餓了三天了。
實在是沒辦法,若不然我大哥也不會帶着侄子進山跟我求助了。
孩子她爹,家裡的糧食吃一年都有餘,所以我就給了他們三袋糧食。
”自家有糧食,哪能看着娘家人挨餓。
鐵奎無語地看着金氏。
他們這些日子累死累活的,就是想多儲存糧食。
山裡到處都是吃的,他們一家現在隻要願意勞作就不會餓肚子。
可問題是外面沒吃的,那些人就會往山裡鑽呀!
到時候,哪還能找到這麼多的食物。
看着春妮紅腫的臉,而金氏身上卻半點傷都沒有。
鐵虎看向金氏,冷冷問道:“金家的人打春香跟春妮,你當時在做什麼?
”
其實金家的人隻打了春妮,沒打春香。
不過,鐵虎可不管這些。
金氏覺得鐵虎的眼神有些滲人,心裡有些慌:“孩子他爹,我娘已經餓了三天。
再沒東西會餓死的,孩子他爹,我總不能看着我娘她活生生餓死吧?
”
“我就問你,金家的人打春香跟春妮的時候,你當時在做什麼?
”
不等金氏開口,春妮就說了:“金家那些畜牲打我跟大姐時,娘在旁邊罵我們。
說我們冷血無情狼心狗肺,竟然能眼睜睜看着金家那死老太婆餓死……”金氏的話,别說春妮,就是一向孝順的春香都心寒。
聽到這話,金氏看向春妮的眼神帶着怨恨之色。
鐵奎聽到這話,問了春香:“大姐,娘真的這麼罵你們?
”不是不相信春妮,而是春香老實。
她的話,可信度更高。
春香輕輕地點了下頭。
鐵虎聽到這話,一巴掌扇過去。
打得金氏眼冒金花,摔倒在地。
嫁給鐵虎十多年,金氏還是頭一次挨打。
捂着臉,金氏一臉不可置信地說道:“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
鐵虎面無表情地說道:“畜牲尚且知道護自己的崽,你連畜牲都不如。
”外人打自己的孩子,不僅不護着還罵上了,這女人壓根就沒心肝。
鐵奎見狀,怕他還動手忙走上前道:“阿爹,他們應該沒走多遠,我們趕緊追上去将糧食要回來。
”三袋糧食,雖然是粗糧,可摻上野菜或者南瓜燈夠他們吃兩個月了。
自知道東胡人打進來後,一家人都是吃的菜團子,沒在吃過一頓面條跟餃子。
家裡的白面也都都成菜餅,為的就是節省糧食。
當然,肉他們沒少吃,所以日子倒也不難過。
金氏聽到這話,抓着鐵奎的手說道:“奎子,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那是你嫡親的外祖母跟舅舅。
”
鐵奎淡淡地說道:“他們跟我沒關系。
”别說他隻是鐵家的義子,哪怕金家真是他親外家這樣恬不知恥的東西他也不會認。
見父子兩人要下山,金氏爬起來攔着兩人說道:“孩子他爹、奎子,你們不能去,這糧食是金家的救命糧。
”
鐵虎用力一甩,金氏又給摔倒在地上。
可惜兒女三人都站着,沒一個去扶她。
鐵虎盯着金氏,冷冷地說道:“你既這麼惦念金家,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你願意怎麼為金家當牛做馬,都随你的意。
”
金氏腦袋都是木的:“孩子她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
鐵奎有些不忍,但他知道就金氏這性子若不讓她怕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離譜的事:“爹的意思是将你休了,讓你回金家去。
以後你是死是活,都與鐵家沒有關系。
”
金氏聽了這話,臉上半點血色都沒有:“孩子他爹,我生是鐵家的人死是鐵家的鬼。
你若是休了我,我馬上就吊死在外頭的樹上。
”
春妮看了一眼鐵奎,見他神色淡定就知道他阿爹不是來真的,隻是吓唬她阿娘。
春香卻不知道,她吓得跪在地上哭着說道“阿爹,求你别休了阿娘。
”阿娘再不好,也是她們的親娘。
鐵虎并不是真的要休了金氏,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也不能休了她。
有了這話,鐵虎也有台階下:“既知道是鐵家的人,就護好鐵家的人。
若是下次你再由着外人欺負孩子們,别怪我不念多年的夫妻情分。
”
說完,就帶着鐵奎急匆匆下山了。
春香走上前扶起金氏,而春妮還記恨剛才的事就站在原地不動。
金氏起身後狠狠地瞪了一眼春妮,不過到底顧忌鐵虎剛才的話,也不敢再罵春妮。
父子兩人走了一個多時辰,就看見站在樹下歇腳的三個人。
金家的人看到黑着臉的鐵虎,都有些害怕。
金老大隻能硬着頭皮叫道:“妹夫。
”
鐵虎冷笑道:“當日付錢的時候就說了,兩家以後不走動,這可是有白紙黑字為證。
”正常渠道山民是娶不上媳婦,不過有些人家貪财願意賣女兒。
所以大部分的山民,都是花錢買的媳婦。
當日金家要價五十兩銀子,鐵虎看了金氏不同意給這麼多,最後讨價還價給了三十兩銀子。
不過給錢的時候也說了,金氏跟金家斷絕關系以後不相往來。
後來金氏生了春香跟春妮後,說想回娘家。
鐵虎不同意,她就日日哭,将自己哭病了。
無奈之下,鐵虎隻能讓她回娘家,隻是鐵虎自己卻從沒上過金家的門。
态度很明顯,他不認這門親。
金老大強笑道:“妹夫,你是金家的女婿,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
”
金家老二腦子轉得快一些,看着鐵奎道:“這是奎子吧?
奎子,你跟你外祖父長得就如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
鐵奎笑了下說道:“阿爹,不用跟他們廢話,把糧食帶回去吧!
要不然天黑之前我們趕不回去了。
”
金家也是真沒糧食吃了,要不然也不會冒着性命危險跑山裡找金氏要糧食。
金老大聽到這話罵道:“你這孩子怎麼能如此沒良心。
你外祖母都快餓死了,你家的糧食屋子都裝不下,給點糧食怎麼了。
”若不是他們力氣小挑不了太多,可就不僅拿三袋糧食了。
鐵奎輕笑道:“金老太若是餓死了,那也怪她養了一群廢物兒孫。
”
不說金老大,就是金老二跟金家大郎的臉色都變了。
鐵虎壓根就不願意多廢話,走過去要拿糧食。
金老大跟金大郎攔着不讓,被鐵虎揍得趴在地上起不來身。
父子兩人回去的時候,鐵奎很是擔心地說道:“阿爹,也不知道外面現在什麼情況。
若是老百姓真的沒飯吃,他們知道我們藏了那麼多糧食,肯定有人會冒險來我家搶糧食了。
”那樣,他們家可沒安甯日子過。
鐵虎嗯了一聲說道:“後日你随我一起下山,看看外面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
鐵奎點了下頭。
知道外面的情況,他們也好做出應對。
父子回到家,剛好天黑。
金氏看到三大袋的糧食,眼淚不由啪啪地往下落。
糧食都拿回來了,她娘跟哥哥這一大家子可怎麼活呀!
可是她看着鐵虎的神色,半個字都不敢說。
吃飯的時候,金氏還在哭。
鐵虎将筷子一丢,怒罵道:“哭什麼哭,這麼舍不得金家我明日就送你回去。
”若不是看在三個孩子的份上,他真的會送了金氏回去。
金氏吓得不敢再哭了。
吃過飯,鐵虎回屋将被褥抱起。
金氏壯起膽子抓着鐵虎的胳膊說道:“孩子他爹,你要去哪?
孩子她爹,我知道錯了,你放心我以後一定改。
”兩口子不睡一塊,哪能叫兩口子。
而且分開睡,時間長了也會生疏。
鐵虎甩開金氏的手,抱着被褥就去了鐵奎的房間。
鐵奎房間位置最好,面積也最大,不過屋子裡面放了不少的東西。
好在他睡的是雙人床,鐵虎過來睡不至于太擠。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
樂文手機版更新最快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