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十五天,雲擎就率三十萬大軍打到了石城城牆下。
這一路,朝廷的兵馬基本上是望風而逃,他們不像在打仗倒像在行軍。
棗棗有些埋怨道:“這仗打得一點都不痛快。
”幾場仗下來,棗棗已經升為四品的都司了。
這升官的速度,可沒幾人能比了。
啟浩聽了這話,說道:“大姐,仗不好打,意味着死的人就很多。
打北擄時,可是死了二十多萬人。
”
棗棗不敢說話了。
雲擎很是歡喜,棗棗跳脫可啟浩能治住他。
雲擎笑着道:“周綻也是沙場老将,石城這一仗估計有些難度。
”石城肯定是要拿下來的,不過耗費的時間要長。
“希望真如爹所說了。
”這一路打來,棗棗真瞧不上朝廷的這些武将。
還沒打就跑,抓着了就求饒,沒一點軍人的骨氣。
啟浩臉色有些不大好看地說道:“大姐,你若再抱着這樣的心思,就不要再上戰場了。
”打仗最大的忌諱就是輕敵,而棗棗現在正在犯這樣的錯誤。
棗棗忙說道:“我也就跟你說兩句,在戰場上我可不敢輕視任何一個人。
”哪怕是個不起眼的小兵,她也提防着。
啟浩嗯了一聲:“這次我信你,可若是你沒做到,可别怪我不講情面讓你回鎬城。
”
“放心,一定做到。
”這家夥奉行言出必行。
既然說了這樣的話,到時候她若表現不好,真會讓她回鎬城的。
啟浩雖然沒上戰場也沒軍職在身,但隻要他開口,雲擎都會答應。
這點,讓棗棗羨慕不已。
清晨含苞欲放的蓓蕾上晶瑩明亮的露珠閃爍着,一陣風吹來,露珠順着葉子滑下來。
很快,甯靜就被一陣如山洪的響聲所打破。
高昂以箭一般的速度沖進屋内,朝着正點頭的周綻道:“大将軍,敵軍開始攻城了。
”
周綻嗯了一聲站起來走到後面的屋子,将铠甲穿好後,朝着站着不動的高昂道:“發什麼呆,走啊!
”
高昂道:“大将軍,你這是做什麼?
”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
“你不是說雲擎打來了嗎?
既然敵人打來了,自然是要上城牆了。
”他知道城牆是守不住的,但他不會讓雲擎輕而易舉拿下石城的。
高昂心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大将軍,你在後方指揮就好,不用上城牆的。
”他怕大将軍上了城牆殺敵。
周綻沒有說話:“你若不願去,那就留下吧!
”說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周昂知道再勸無用,跟着一起出去了。
五日以後,周綻戰亡的消息傳回京城。
孟年萬分沉痛地說道:“皇上,周将軍身上中了三箭都沒倒下,仍然奮勇殺敵。
”饒是有周綻的身先士卒,石城也隻守了四日。
這個數字,還能是驚人。
燕無雙捏緊了拳頭。
孟年有些着急:“皇上,石門離京城千裡不到。
皇上,我們是不是該撤了。
”他沒想到,雲擎的勢頭竟然這般猛。
燕無雙道:“不着急。
不過我們之前的計劃,必須提前了。
”匆促行事,不知道能不能成。
孟年是知道燕無雙的計劃的,當即有些猶豫地說道:“皇上,這個計劃還是取消吧!
”向來對燕無雙言聽計從的孟年,難得提出反對的意見。
燕無雙道:“進行到這一步,怎麼能取消?
成了,我們能守住京城;失敗了,也不過是退到遼東。
”
“皇上,若這個計劃成功你也将背負千古的罵名。
皇上,這個代價太大了。
”不能名垂千古沒關系,可也不能遺臭千年啊!
燕無雙不在意地說道:“活着我都不在意别人說什麼,死了更不怕了。
”
孟年苦苦相勸,也說服不了燕無雙。
無奈之下,孟年隻能說道:“皇上,計劃能否成功還是未知數,我們還是要做好撤退的準備。
”他希望這個計劃失敗。
燕無雙點了下頭。
天黑以後,燕無雙去了章華宮。
因為準備走,宮殿内那些名貴的擺件全都收拾好運走了,剩下的要不是值錢要不就笨重帶不走。
進了宮殿,感覺空曠了許多。
燕無雙問了玉辰:“東西有多少?
”
玉辰點頭:“有六個箱子。
”她的東西,六十個箱子都裝不完。
現在要精簡到六個箱子,可是讓玉辰為難得不行。
至于那些帶不走的東西,她是準備藏起來的。
燕無雙皺了下眉頭:“太多了,減掉一半。
”三個箱子,他都嫌多。
不過想着玉辰手裡的東西,也就勉強接受了。
玉辰沒半點猶豫地說道:“好。
”
見燕無雙神色不大好,玉辰問道:“皇上,前方是否有不好的消息?
”每天收到戰敗的消息,玉辰都不敢再聽了。
“周綻戰死了,石城丢了。
按照這個速度,要不了一個月雲擎就要兵臨城下了。
”若是計劃成功,雲擎就永遠到不了京城了。
若計劃失敗,下個月他就要撤到遼東了。
玉辰臉色微變:“皇上,那我們什麼時候撤往盛京?
”
燕無雙沒給出确切的時間,隻是說道:“雲擎打入京城之前,肯定會撤退的。
”
玉辰有些失望。
“這段時間你好好休息。
一旦離京,路上會很辛苦。
”能說這話,也是因為玉辰願意留下來願意跟他共進退。
等燕無雙走後,玉辰望着桌子上剔紅鳳穿牡丹正方形匣子上的小鎖出神。
桂嬷嬷小聲叫道:“娘娘……”
玉辰回過神來說道:“嬷嬷,雲擎已經将石城占了,很快就要打到京城來了。
我們要做好随時走的準備。
”
桂嬷嬷說道:“好。
”擔憂了這麼多年,這一刻終于要來了。
玉辰道:“皇上說六個箱子太多了,讓我再精簡掉三個。
”
六個箱子,每一個放的都是價值千金的好東西。
别說精簡三個箱子,就算丢下一樣,桂嬷嬷都心疼。
“娘娘,我們将這些東西運道宮外藏起來吧!
也許,将來大公主跟三殿下能用得上。
”這些東西有錢都買不着,她是真舍不得讓玉辰送人。
玉辰也舍不得,這些東西全都是她的心愛之物,哪舍得送人:“嬷嬷,你覺得藏在哪裡好呢?
”
桂嬷嬷這些天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她覺得可以将這些東西藏到玉辰陪嫁宅子裡。
也是知道京城外面很亂,要不然她肯定建議藏到陪嫁莊子上。
玉辰搖頭,說道:“嬷嬷,你看藏在汀雲閣的地窖裡怎麼樣?
”汀雲閣的地窖,知道得人并不多。
地方是好,可桂嬷嬷卻反對:“等玉熙占了京城,她定會将韓國公府賜回給大堂哥的,到時候這些東西就拿不出來。
”
“這些東西有一半原也是國公府。
若拿不出來,就還給國公府了。
”藏在其他地方,一旦取不回來隻會便宜其他人。
桂嬷嬷想了下道:“那就一半放到陪嫁莊子上,另外一半放到汀雲閣的密窖裡。
”
玉辰想了下點頭答應了。
轉頭叫了一個太監進來,朝着他說道:“你将這個匣子送去給玉容。
”
半天後,姓萬的太監回來了:“娘娘,二姑奶奶不在府裡,門房說她出城投奔親戚去了。
至于投奔哪位親戚,門房也不知道。
”
玉辰聽了臉色微變:“出城?
城外這般危險,怎麼還出城?
”
桂嬷嬷見狀忙道:“娘娘别急,這應該是外人的說辭。
江府可有個高先生,他不會這般沒分寸的。
”就算出城,也肯定會帶足了人手。
“嗯,聽說西北軍喜歡搶劫官宦人家。
想來他們是聽到風聲,避到平民區内。
”倒是猜測得很準。
前有玉容送了吃食藏在國公府内,後有玉辰送了金銀珠寶等貴重物件藏在府裡。
兩撥人,都驚動了藏在國公府内獵鷹。
赤鷹說道:“箱子不多,,想來這些箱子裡裝的都是些值錢的東西。
”說完,赤鷹忍不住說道:“怎麼一個一個都喜歡在這破舊的國公府内藏東西呀?
”韓國公府因為被燕無雙掘地三尺,大半地方都廢了。
外圍經常有乞丐留宿,内院倒沒什麼人來。
獵鷹說道:“估計是覺得這裡安全了。
”他們在國公府裡挖了一條地道,入口就在玉熙當初出天花住的屋子裡,出口有兩個。
赤鷹很有興趣地說道:“晚上我去看看,這箱子裡都裝的什麼寶貝。
”
獵鷹搖頭道:“等王爺占了京城再去挖不遲。
現在去,萬一露了行蹤被燕無雙知道,我們全都有危險了。
”
赤鷹聽到這話,有些興奮地說道:“最多一個月,王爺就能打進來了。
”到那時,他們也能露面了。
知道赤鷹所想,獵鷹立即給他潑了一盆冷水:“我們是不能出現在陽光下的。
”他們做的就是一些隐秘的事。
若是暴露在衆人面前,以後行事就不方便了。
赤鷹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當即笑着說道:“至少以後上街,不用再擔心被抓了。
”要抓,也是他們抓别人。
獵鷹嗯了一聲,然後臉色難看地說道:“王妃讓我們打探的消息,到現在一點眉目都沒有。
”
赤鷹聽到這話道:“會不會是王妃多慮了。
如今的局勢,燕無雙已經無力回天,他還能做什麼?
”
“王妃敏銳,既然她讓我們查肯定是哪裡不對了。
”越是查不出什麼獵鷹越是擔心。
瞞得這般緊,表明這事很不簡單。
石城的捷報傳到鎬城,玉熙看完後就叫了餘志進來:“鳳鷹這兩天還沒消息傳來嗎?
”周綻戰亡玉熙沒任何的感觸,可高昂她卻是很關心。
餘志搖頭道:“沒有。
王妃也不用着急,王爺跟世子都是警惕心很高的,就算高昂包藏禍心,也不怕。
”
玉熙搖頭道:“明刀明槍自然不怕,可燕無雙最擅陰謀詭計。
也不知道他在醞釀什麼陰謀。
”以最大惡意揣測燕無雙,決計沒有錯了。
餘志聽到這話皺着眉頭道:“獵鷹那邊也沒有任何的消息。
”
玉熙想了下,問了餘志:“你說若是燕無雙想要利用高昂害王爺,會用什麼方法?
”不用猜玉熙也能肯定,燕無雙真醞釀什麼陰謀定然是沖着雲擎去的。
頓了下,玉熙加了一句:“肯定不是暗殺下毒這類普通的法子。
”
餘志想了許久,表示想不出來。
當天晚上玉熙接到消息,說高昂趁着見雲擎的時機行刺他。
餘志說道:“高昂當時帶了暗器,那暗器上淬了毒,沾上一點就會斃命。
好在王爺行事謹慎,避過了。
”餘志覺得高昂的目的已經暴露出來,就不用擔心了。
玉熙沒有說話。
餘志說道:“王妃,燕無雙應該就是打着這樣的主意的。
”
“希望是我多慮了。
”這段時間,她也在想這事。
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出來。
前方戰事順利,玉熙卻絲毫不輕松。
國庫已經空了,她現在不僅要想着怎樣省錢,絞盡腦汁地弄錢。
躺在浴桶裡,玉熙靠在桶邊說道:“還是在國公府那幾年最舒服。
”那時候雖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她努力學着各種知識,其他并不需要她來發愁。
現在,裡裡外外的事都要她操心,感覺很累。
全嬷嬷笑着道:“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
”等雲擎登基為帝,那玉熙就是這個天下最尊貴的女人了。
為了這個,再累也值得。
玉熙笑了下說道:“嬷嬷,這話你說錯了,現在還隻是剛剛開始。
也隻有等啟浩長大将擔子交給他,我才能輕松。
”
“也不用等那麼久。
等世子成親,就可以将一部分事交給他處理。
”世子今年十三了,再過三四年就可以成親了。
玉熙笑了下,她也是這般打算的。
不過很快想起了在軍營的三胞胎:“睿哥兒跟佑哥兒我倒不擔心,唯獨軒哥兒……”
說起軒哥兒,玉熙隻有歎氣的份。
去軍營不到半年就生了兩次病,第一次是裝病,第二次是實打實的病倒了。
棗棗跟睿哥兒他們去軍營曆練回來,身子骨越發結實,可軒哥兒好像越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