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月看見玉熙帶了樂太醫進屋,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一聲:“曾祖母……”
玉熙見她緊張,柔聲說道:“聽你娘說你身體很差,所以我就叫了樂太醫過來給你看看。
”既周淑慎說馨月身體不好,自然是要讓太醫給她好好看看,然後幫她調理下身體了。
樂太醫診完脈,與玉熙說着馨月兩次小産導緻身體虧損,又因為郁結于心沒做好小月子。
如今身體很差,不調理好是别想有孩子了。
這些話,樂太醫之前跟她說過。
所以馨月雖然難過,但也沒失态。
玉熙說道:“調理好了,應該還能懷孩子吧?
”說完,目光銳利地看向樂太醫。
樂太醫點頭道:“郡主還年輕,隻要身體調理好了,肯定能有孩子的。
”隻要馨月放寬心,再配合他好好調理身體,要孩子确實不是難事。
玉熙嗯了一聲到:“你跟珍嬷嬷共同為馨月拟定調理身體的方子。
”珍嬷嬷是女子醫學院的學生,也是佟芳的徒弟。
出師以後,就頂替佟芳貼身服侍玉熙。
樂太醫跟珍嬷嬷兩人,走出去商議方子的事了。
馨月面色黯然地與玉熙說道:“曾祖母,就算我懷上孩子也保不住的。
”她這輩子,可能就沒當娘的命。
所以,這次和離後,她也沒想過再嫁人了。
玉熙知道馨月這是有了心裡陰影了:“你之所以落胎,可能原因不僅僅在于你,跟周敏學也有關系。
”
馨月不明白這話是什麼意思。
玉熙說道:“我聽說表兄妹結婚因為血緣太近,成親後會對子嗣有礙。
你可能就屬于這種情況。
”因為有不少嫡親的表兄妹結婚,都生下孩子。
所以這話,并沒什麼根據。
馨月聞言目瞪口呆,她還是頭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玉熙看着她傻呆呆的模樣,覺得挺有趣的:“我當年生你小姑祖母的時候難産,差點一屍兩命。
雖然最後都活下來了,可是傷了元氣,所有的大夫都說我以後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
因為玉熙并不喜歡跟小輩講古,所以這些陳年往事馨月這一輩知道的寥寥無幾。
馨月緊張地問道:“曾祖母,那你後來是怎麼好的?
”
玉熙笑了下說道:“我就想沒兒子就沒兒子,女兒一樣可以培養成才。
心放寬了,又日日吃藥膳調理身體。
用了三年不到的時間,我就将身體養好了。
”至于靈藥的事,被玉熙給隐去了。
馨月點了下頭。
鴻琅到乾清宮,一臉羞愧地将馨月的事告訴了啟浩:“祖父,我不知道這事會驚動曾祖母。
”
啟浩說道:“無妨。
你曾祖母有事做,也不會東想西想了。
”以前爹在,他娘心思都在爹的身上。
以緻爹過世,她娘有事也挺好的。
省得沒事可做,又想不開。
鴻琅心頭稍安。
啟浩道:“雖如此,不過你還是需要好好鍛煉。
”這心性太差了,一眼就被人看穿。
作為帝王,哪能讓人随便看透心中所想。
玉熙下旨和離,這對周家人來就如晴天霹靂。
周太太,接了懿旨後就暈倒了。
等醒過來以後,周太太立即換了一身衣裳去了康王府找周淑慎。
周淑慎看到周太太,不等她開口就說道:“太後的懿旨,就連皇上都不能違抗。
”更不要說她一個孫媳婦了。
若是她敢違逆太後的意,皇上第一個不容。
周太太又不傻,哪能不知道此事已經不可更改了:“娘娘,我準備讓敏學回老家去。
”經此一事,周敏學是徹底廢了。
仕途那是别想了,若繼續留在京城媳婦都娶不上了。
周淑慎也覺得這安排挺好的。
周敏學離開了京城,這事就能很快平息下來。
周太太又趁此機會提出,希望能讓大兒子周敏才回京。
這樣,家裡也有主事人了。
周淑慎沒有拒絕,隻是說道:“這事緩些時候再說。
”現在辦這事,鴻琅知道後悔更反感了。
傍晚的時候,鴻琅去了慈甯宮。
在路上,他就聽到喜福說馨月已經和離了。
喜福高興地說道:“殿下,是太後娘娘親自下懿旨讓郡主跟周家二爺和離的。
”這樣一來,也沒人敢非議此事了。
鴻琅并不意外。
以曾祖母這性子,知道這事肯定是要姐姐和離的。
若周敏學不是周淑慎娘家侄子,玉熙就不是讓馨月和離,定還要治周敏學的罪。
雲家的姑娘,可不是誰都能欺負的。
和離是解脫了,但馨月深覺自己丢了家人的臉面。
自入住慈甯宮,除了吃飯,其他時間她就窩在屋子裡不出來。
這日用過午膳,見天氣甚好玉熙與她說道:“陪我去禦花園走走。
”
馨月猶豫了下,還是點頭。
曾祖母對她這麼好,這麼一點小小的要求她怎能拒絕。
到了禦花園,遇見很多的嫔妃。
嫔妃們都知道玉熙不喜歡姬妾,所以見到她都是行禮後就離開,不敢多說話。
見馨月見到人總是不由低下頭,玉熙忍不住微微搖頭。
走到園子中間,碰到了年初冊封的菀嫔。
此時,菀嫔正陪着兩歲的女兒靜怡公主在禦花園内玩耍。
靜怡公主見到玉熙,高興地叫道:“皇祖母好。
”那聲音,别提多甜了。
若不是被菀嫔拉着,怕是她都要沖到玉熙面前求抱了。
玉熙點了下頭,朝着菀嫔說道:“雖然現在天氣不錯,但風還是很大,别讓孩子受了涼。
”
菀嫔告了一聲罪,就帶着靜怡回去了。
來到一個亭子前,玉熙走進去坐下,朝着冰梅說道:“泡一壺茶過來。
”很早之前,玉熙就開始喝自制的花茶了。
上行下效,如今花茶非常流行。
各種各樣的花茶,層出不窮。
除了茶,還端上來糕點跟水果。
玉熙吃了一片梨,就沒再碰其他的。
倒是馨月,吃了一個大蘋果。
大冬天的果蔬很少,不過慈甯宮卻是不缺這些的。
玉熙笑了下,說道:“剛才為什麼見到淑妃她們不敢擡頭?
”
不等馨月開口,玉熙就道:“是不是因為和離了,覺得自己矮人一等。
”
馨月點了下頭,說道:“曾祖母,我和離肯定讓整個皇族蒙羞了。
”
“後悔和離了?
”
馨月搖頭道:“沒有。
我隻是擔心,這事會影響到鴻琅。
”弟弟一心為她着想,可她卻欠缺考慮。
玉熙失笑道:“鴻琅能被冊封為太孫,是因為他的能力得了你皇祖父跟朝臣的認可。
”這意思馨月和離的事,對鴻琅不會有什麼影響。
“不牽連鴻琅就好。
”若是因為此時影響到鴻琅,她一輩子不能安心。
玉熙看着馨月年輕的面龐,說道:“當年皇祇寺的高僧給我批命,說我命中帶衰。
因為這個僧人的批命,與我交好的閨蜜她家人不準她與我來往。
你太外祖父,更是視我為洪水猛獸。
其他人,更是對我退避三尺。
就怕沾上我,讓她們跟着倒黴。
”
馨月目瞪口呆,半響後說道:“曾祖母,那僧人肯定是欺世盜名之輩。
”夫妻恩愛七十年,子女出息又孝順。
這世上,再沒有比曾祖母福氣更厚重的人。
玉熙輕笑了一聲:“這高僧當年是皇祇寺的主持,當時達官貴人平民百姓都很追捧他。
他說的話,幾乎沒有不信。
”
馨月幾乎不能想象那種情形。
“馨月,若是換成是你被個得道高僧批為命中帶衰,你會如何?
”
馨月苦笑一聲道:“若換成是我,必定門都不敢出了。
”她受不了衆人異樣的眼光,所以肯定是躲起來不敢見人了。
玉熙對此回答并不意外,隻是輕笑一聲:“為什麼不敢出門呢?
就因為一個老秃驢的話就放棄自己?
我不信什麼命運,我隻信我自己。
也是如此,最終我與你曾祖父一起攜手打下這個天下。
若是我信了那老秃驢的話,不僅沒大明朝,也沒你們了。
”
頓了下,玉熙看向馨月說道:“馨月,在意别人的非議,那是再傻不過的人了。
”
說了這麼多,原來是為了寬慰她。
馨月很感動,也有些愧疚:“曾祖母,對不起,讓你操心了。
”
玉熙搖頭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自己。
馨月,你是金嬌玉貴的皇家郡主,無需妄自菲薄。
”以馨月的身份,隻要她立起來,沒人能欺負得了她。
馨月重重點頭:“謝謝曾祖母的教誨。
”
過年的時候,周淑慎終于見到了馨月。
見她面色紅潤精神頭也好,周淑慎又高興又難受:“馨月,你受苦了。
”
馨月忙搖頭道:“沒有,母妃,曾祖母對女兒很好。
”
周淑慎握着馨月的手說道:“馨月,過完年就随母妃回康王府。
”
馨月心頭一滞,搖頭說道“”“母妃,曾祖母年歲大了,我想留下來多陪陪她。
”這些天,她過得很舒心。
因為玉熙經常誇贊她,不像周淑慎總是否定她,讓她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馨月性子會成這樣,與周淑慎有莫大的關系。
比如馨月很喜歡彈琵琶,可周淑慎覺得琵琶是那些歌女等下等人學的東西,要她學高雅的琴藝。
還有馨月喜歡柳體,可周新月卻偏偏要她學簪花小楷。
可玉熙卻沒這個偏見,誇贊她琵琶彈得很好柳體寫得秀美。
不知怎麼的,周淑慎心頭湧現出一股恐慌。
以前不管她說什麼馨月都聽,可這才多長時間馨月就敢反駁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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