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知道韓景棟讓爵的事,握着佛珠的手頓了一下,然後與羅媽媽說道:“讓人去叫建明過來。
”
很快,羅媽媽又回來了:“老夫人,世子爺不在府裡。
不過我已經留話了,世子爺若是回來,肯定會過來見老夫人的。
”
老夫人嗯了一聲,接着又閉上眼睛開始念經了。
羅媽媽則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若是世子爺襲爵,也不知道葉氏會不會來一次大的清洗。
葉氏可不是大夫人,大夫人不是個攬權的人,可葉氏卻是個有手腕又有野心的人。
一旦葉氏成為國公府的女主人,肯定是要安插自己的勢力,掌控國公府了。
當然,老夫人在的時候葉氏不敢太過分。
一旦老夫人不在了,到時候她們這些老人肯定不能再留在府邸裡了。
玉辰得了這個消息以後,沉思半響,問道:“桂嬷嬷,你覺得這件事跟玉熙有沒有關系?
”
桂嬷嬷奇怪地問道:“這話怎麼說?
”
玉辰也說不上來,隻是一種直覺:“嬷嬷,美姨娘的事你應該也知道。
以玉熙的性子,肯定不會坐以待斃。
但是,這麼長時間玉熙卻是不聞不問,這與玉熙的性子不符。
”玉辰懷疑是玉熙鼓動韓建明奪爵的。
這種懷疑,也是基于她對玉熙了解的基礎之上。
桂嬷嬷搖頭道:“姑娘,無憑無據,這話可不能亂說。
再者,這是國公爺自己上折子說要讓爵的,并不是世子爺要奪爵。
”讓與奪,一字之差,天囊之别。
玉辰想了一下,站起來道:“去陶然居。
”雖然她知道去陶然居也得不到答案,但這一趟還是得走。
到了陶然居,玉熙正在繡蓋頭。
屋子裡燒了地龍,暖和和的,手也靈活。
正好剛才有了感覺,玉熙就低頭繡蓋頭了。
紫蘇有些為難地說道:“三姑娘,我家姑娘正在繡蓋頭。
這蓋頭一直都繡不滿意,這會不好進去打擾。
”玉熙對繡品要求很嚴格,不能讓她自己滿意,甯願毀了也不用。
玉辰說道:“我等她。
”玉熙繡的嫁妝并沒有對外人展示過,除了秋氏,其他人并沒有見過。
饒是如此,國公府的人也都說四姑娘繡的嫁妝無人可比。
玉熙的底子在哪裡,又是給自己繡的,能不好嘛!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玉熙眼睛有些幹,這才放下針線活。
聽到玉辰過來了,埋怨道:“怎麼不早點叫我?
害得三姐等那麼長時間。
”
玉辰聽了這話笑着說道:“沒關系,也不差這點時間。
玉熙,你的蓋頭還要多久能繡完?
繡完了給我看看。
說起來,我還沒看過你的嫁衣呢!
”玉辰的嫁衣内務府那邊還沒送過來,估計得再過兩天。
不過玉辰對自己的嫁衣沒太多的期盼,反正樣式都擺在那裡,不用看也知道大緻就那樣。
倒是玉熙的嫁衣,玉辰很好奇。
玉熙笑道:“等我将蓋頭繡好了,到時候再給三姐看。
”對自己一手繡的嫁衣,玉熙還是很有自信的,保證讓人看了驚豔,花了她半年多的時間繡的嫁衣,不讓人驚豔都對不起那番辛苦。
聊完了嫁衣的事,玉辰聊起了韓景棟讓爵的事:“玉熙,對于大伯父讓爵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
玉熙就知道玉辰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笑着說道:“對我來說,爹是國公爺與大哥是國公爺,都沒差别。
”對玉熙來說,韓建明襲爵反更有好處。
因為親朋好友誰都知道韓建明很疼她。
而對玉辰來說,大伯父是國公爺跟堂哥是國公爺,這意義卻不一樣。
玉辰笑着道:“這倒是。
不過讓人奇怪的是,大伯還這麼年輕,怎麼會想着讓爵呢?
”
玉熙搖頭表示不知道:“爹為什麼會讓爵我不清楚。
不過反正爹長年不在家,也不管事,這爵位有沒有對他來沒所謂。
倒是大哥襲爵了,以後行事可能更方便一些。
”頓了一下笑着說道:“不過就算朝廷同意讓大哥襲爵,也得一段時間。
”玉辰還有不到一個月就出嫁了,韓建明襲爵,影響不到她。
玉辰一開始就知道不可能從玉熙這裡套得到話,也不失望,當下轉移了話題,說起了陳然。
三月春闱,陳然是準備下場的:“陳二爺才學一直都很好,更是上一屆的解元,肯定榜上有名的。
”
玉熙自然知道沒問題,上輩子的探花郎,這輩子就算有所變動,這成績也差不到哪裡去:“我也問過大哥了。
大哥說以陳二爺的功底,二甲是肯定沒問題的,就希望他考試的時候發揮好,說不準還能入一甲!
”進士稀罕,但一甲更讓人稀罕。
玉辰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若是陳二爺能考入一甲,到時候你嫁過去也有面子。
”一甲,就算是探花郎,對玉熙來說也是極為風光的事。
雖然泰甯侯府權勢重,但陳然畢竟是嫡次子,不是嫡長子,不能繼承爵位。
那他的前程,大半還得靠自己。
兩人嘀嘀咕咕說了小半天,到了開飯的時間了。
玉熙笑着說道:“三姐,中午就在這裡用膳吧!
”
玉辰笑着婉拒:“下次吧!
”最近一段時間,吃的用的,都是沙嬷嬷精心準備的。
不好在玉熙這裡吃,怕吃了什麼對沖的東西。
等玉辰走後,玉熙突然想起,她好久都沒關注江家的事了,也不知道江家現在如何了:“紫蘇,江家的江琦定親了嗎?
”問江琦,總好比直接問江鴻錦的好。
紫蘇有些奇怪:“姑娘怎麼想起她來了?
”實在是玉熙跟江琦打交道的時候很少。
玉熙笑道:“剛跟三姐聊天也不知道怎麼就想起她了,記得當年她還跟我下過棋呢!
”
紫蘇并沒多想,說道:“江姑娘沒定親,就是他哥哥江鴻錦也沒有定親,不過我聽說江家很熱鬧。
”
玉熙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問道:“怎麼個熱鬧法?
”
紫蘇說道:“江夫人總是刁難江家大少奶奶,剛成親就要江大奶奶立規矩。
卻沒料到江大奶奶身體太弱,受不了這個苦,伺候江夫人時暈倒在地了。
”
玉熙笑了起來:“什麼時候的事?
我怎麼不知道?
”這事她還真沒聽說過。
紫蘇道:“當時姑娘沒問起,我也就沒說了。
去年年中,江大奶奶懷孕了,江夫人送了兩個丫頭給江家大爺。
結果,其中一個丫鬟起了歹心,差點害得江大奶奶落胎。
為這事,江大奶奶的母親跟嫂子到江家好一頓鬧。
”這事被人宣揚出來,江夫人的名聲瞬間掃大街了。
玉熙笑得很舒心:“這江大奶奶倒是好手段。
”若沒有足夠的手段,也不可能将于氏弄得那般狼狽。
紫蘇見玉熙那般開心,心裡忍不住想江家夫人莫非得罪過自家姑娘。
不顧任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江夫人的名聲壞了,直接影響了江家二爺跟江琦姑娘的婚事了。
”有這樣一個母親,别人肯定會懷疑兒女的教養。
玉熙笑得越發的燦爛了:“也不一定。
隻要江鴻錦春闱成績好,不愁娶不着好人家的姑娘。
不過,江琦的婚事肯定不容易。
”江琦是個心高氣傲的人,上輩子于氏給她挑了兵部尚書的嫡長子,她都挑揀出各種各樣毛病。
這輩子于氏的名聲壞了,江琦高嫁是不可能的。
可讓江琦低嫁,等于是要她的命了。
至于江鴻錦,反正她已經定親,再禍害也禍害不到她的頭上。
韓建明從外面回來,都不用人通知,直接去了上院見老夫人。
韓建明很清楚,老夫人是不會相信他爹會自動讓爵給他的。
果然,老夫人一見韓建明,就開口問道:“讓爵的事是怎麼回事?
不用跟我說,是你爹想通了才會将爵位讓給你?
”這種事,就是缺根弦的秋氏都不會相信,更不要說她了。
韓建明早就想好了說辭:“祖母,兵部右侍郎到了年歲,年中要下來了。
我想要謀那個位置,不過我現在的身份,還不夠格。
”韓建明這個是借口。
他是想要這個位置,而且已經開始運作了。
至于能不能得到這個位置,與他襲不襲爵卻沒太多的幹系。
隻是韓建明對老夫人很了解,隻有牽扯到利益才是最有效的法子。
老夫人聽了這話不相信地問道:“兵部右侍郎是三品的官職?
這是真的,你沒诓我?
”韓建明身上有官職,而且還是從三品的,隻是這官職是虛職,并沒有實權。
從虛職一下跨度到正三品的實權職位,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韓建明點頭說道:“祖母,我走的是于家的路子。
若是能襲爵,把握更大一些。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
宋家那種叛國的小人,他不屑與之為伍,所以就搭上了于家這條路子。
老夫人可不是三歲孩子,說兩句就相信了:“是誰跟你說,襲爵以後,能拿到那個爵位把握更大一些?
”
韓建明早有準備,說道:“這個是我跟幕僚商議帶出來的結論。
而且若是我得了爵位,以後坐上這個位置,非議也少些。
”韓建明再能幹,今年也隻二十三歲。
若走正常途徑,以他的資曆跟年齡,絕對不可能得到那個職位的。
不過這個世道,走正常途徑的人,隻能一輩子蝸居山溝溝裡了老夫人沒有說話,但手中的佛珠卻轉動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