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樹上、屋檐上,就連路邊都鋪着一層厚厚的霜。
換下崗的士兵跺跺腳搓搓手,讓自己暖和一些。
在這種情況下,額頭冒着細汗的張太醫就格外的顯眼了。
燕無雙正在跟蘇汕談事,闵公公在外說道:“皇上,張太醫求見。
”
這段時間張太醫都在藥房裡制藥,連家都沒回。
現在張太醫求見,那表明藥制成了。
“你下去吧!
”蘇汕這邊的事也不着急,晚些再處理也沒關系。
張太醫進來,将手中兩個拳頭大小的瓷瓶雙手捧上說道:“皇上,臣幸不辱命。
”血靈芝是主藥,與之相配的藥高達二十多種,每種分量都有定量。
若出了差錯,這藥藥性就差很多。
這些日子張太醫為制藥不敢有一絲的懈怠,如今藥制成了他也能松口氣。
闵公公接了藥遞給燕無雙。
燕無雙一揭開瓷瓶的蓋子,頓時一股淡淡的藥香味就撲鼻而來。
張太醫制藥有功,得了燕無雙的重賞。
正在看賬本的玉辰聽到桂嬷嬷在外說着皇上來了,忙站了起來。
燕無雙走進供電,見着玉辰穿着粉色的宮裝長裙,墨色的秀發用銀色的發帶輕輕挽起,身上并沒佩戴任何珠钗。
肌膚潔白如玉,容顔嬌美。
就是燕無雙,都不得不承認玉辰駐顔有術。
聽說韓玉熙看起來也二十多歲的樣子,不知道兩人誰更顯年輕。
見燕無雙一直盯着自己,玉辰有些不自在:“皇上,是否有什麼事?
”若沒事,燕無雙白日不會到後宮的。
燕無雙嗯了一聲,說道:“藥已經制好了,我準備讓人送去給阿赤。
你有什麼要給阿赤跟阿寶帶的,收拾好交給孟念。
”
玉辰聽到這話,高興地不行:“我給阿寶跟阿赤做了兩件衣裳,另外還給他們準備了一些滋補的藥材。
”說完有道:“不行,我還得給他們準備些吃食。
”
燕無雙搖頭道:“衣裳跟滋補的藥材帶上,其他就不要帶了。
輕裝趕路,才能更快抵達遼東。
”帶那麼多東西,拖慢了行程。
“好、好、好。
”連說了三個好字,等燕無雙離開以後,玉辰立即開始收拾東西。
東西交給孟念,玉辰回了章華宮,朝着桂嬷嬷說道:“我得去皇祇寺還願。
”之前玉辰去皇祇寺燒香拜佛,求菩薩保佑阿赤身體早日好,若阿赤身體好了她就給菩薩塑金身。
如今心願達成,自然是要去還願的。
桂嬷嬷有些擔心地說道:“怕皇上不會同意的吧?
”去皇祇寺燒香沒問題,給菩薩塑金身怕是會有微詞。
如今财政緊張,燕無雙整日為錢發愁,若是玉辰拿錢給菩薩塑金身肯定會招來燕無雙的反對。
玉辰皺了下眉頭道:“我已經跟菩薩許願,總不能因為怕皇上不高興就不還願了?
”萬一菩薩不高興遷怒阿寶或者阿赤,那後悔都沒地找去。
桂嬷嬷輕聲說道:“那我們悄悄地做,别讓皇上知道。
”
玉辰搖頭道:“這事我要先跟皇上說。
”這事瞞不過燕無雙的,與其等時候發現惹燕無雙生氣,還不若瞅個機會說。
左右阿赤也沒那麼快好,找個燕無雙心情好的時候說。
桂嬷嬷知道玉辰既然想好了,她再說什麼也沒用。
這個時候,玉辰已經沒有心情再處理宮務了。
坐回到凳子上,玉辰說道:“傳聞說雲擎明年會出兵攻打京城,若這事是真的給菩薩塑金身這事也未必能順利。
”
桂嬷嬷心頭一緊,穩了穩神道:“那不是傳聞嗎?
娘娘不必當真。
”
玉辰笑着說道:“有是真的。
”說完,玉辰幽幽一歎道:“等雲擎占了京城,怕是要稱帝了。
到那時,玉熙就是皇後了。
”皇後她也做過,可玉熙若當皇後那就是開國皇後。
一般開國皇後在史書說都會留下濃重的一筆,而玉熙還掌了政權。
雖然都是皇後,但卻不在一個層次上。
桂嬷嬷并不喜歡提玉熙,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娘娘,你身體不好,是不是該求皇上賞些靈藥給你。
”血靈芝據說吃了那東西百病全消。
玉辰身體不好,若是能吃了這東西可以将身體的陳年舊疾去了。
玉辰搖頭道:“我身體好得很,沒必要浪費這好東西。
”若真是病得無藥可醫,到時候不用求燕無雙也會給。
現在她身體還不錯,去求藥估計燕無雙會多想了。
桂嬷嬷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了。
玉辰見狀,一下改變了想法:“等皇上心情好了,我會向皇上求藥的。
”她求藥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桂嬷嬷。
遼東環境惡劣,若是桂嬷嬷有各三長兩短她受不了。
在玉辰心目中,桂嬷嬷是除了兒女意外最重要的人。
正在這個時候,侍雪走進來回禀道:“娘娘,剛收了韓淑人遞了帖子,求見娘娘。
”韓淑人,就是盧瑤。
為了韓建誠的仕途,盧瑤很是巴結玉辰。
玉辰對盧瑤不讨厭也不喜歡,不過宮中寂寞,能有個人來說說外面的趣事也不錯。
所以她對盧瑤進宮來還是很歡迎的:“讓她明日進宮吧!
”
桂嬷嬷并不喜歡盧瑤,這女人不僅想讓自家主子給韓建誠升官,還總從玉辰這裡劃拉東西回去。
不過她知道玉辰孤單,想找人說說話,所以也沒攔着。
其實皇宮之中的女人,有幾個不孤單的。
第二日,盧瑤就進了宮。
每次進宮盧瑤都會帶了兩個女兒,這次卻沒帶。
盧瑤解釋道:“阿霞生病了,阿潤陪着她,所以今日沒能來拜見娘娘。
”她知道玉辰的性子,若是阿霞生病而阿潤跟着她進宮,玉辰肯定會認為阿潤沒有姐妹情誼。
若被玉辰厭棄,以後女兒出嫁怕是連添妝都不會有了,跟不要說給找個好女婿。
玉辰聽到這話,忙讓桂嬷嬷去挑選一些滋補的藥材:“孩子身體很重要,半點馬虎不得。
”自阿赤受重傷後,玉辰就認為平安健康才是最重要。
盧瑤笑容滿面地說道:“多謝娘娘恩賜。
”
每次來盧瑤都會講些八卦消息,這次也不例外。
而鐵家的八卦,自然不會錯過。
“誰能想到那陸姨娘竟如此歹毒,以為鐵夫人有孕竟然下了能緻人命的落胎藥。
也幸虧鐵夫人不是真懷孕,要不然很可能就沒命了。
”陸姨娘是燕無雙賞的,若無緣無故處置燕無雙知道又要多想。
事情出來後,鐵奎并沒有約束下人。
肖氏當時又生着病,所以陸姨娘做下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玉辰皺着眉頭道:“竟有這事?
”若是她沒記錯,這陸姨娘好像是皇上賞給鐵奎的。
這事若是真的,陸姨娘的行為可就是在打皇上的臉了。
盧瑤不知道玉辰所想,笑着說道:“這事大街小巷都傳遍了,哪還有假。
要說這陸姨娘也真是想不通,鐵夫人就算真懷上了,也不一定是兒子呀?
”
天底下妻妾争奪最厲害的非皇宮莫屬了。
女人明争暗鬥栽贓陷害什麼手段不用,而在這裡隻看輸赢,不論對錯。
玉辰斂了神色道:“鐵夫人身體怎麼樣?
”就算沒懷孕,女人喝了那麼多的藏紅花對身體也不好。
盧瑤道:“聽說傷了根基,以後不能再懷孩子了。
不過這事是不是真的,我也不敢确定。
”她跟鐵夫人隻在宴會上見過兩面,話都沒說過,自然也不好上門了。
玉辰将這事記在心上了。
聽了一通的八卦消息,玉辰問道:“玉容最近怎麼樣?
”也不知道玉容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派人傳召讓她進宮,玉容都以各種理由推脫不來。
盧瑤是恨死了玉容,若不是玉容挑撥離間,丈夫也不會對她娘家那麼大意見。
不過盧瑤也不敢在玉辰面前說玉容的壞話,畢竟人家是親姐妹:“自江家出事以後,二姐性子就有些左。
從我家搬出去後,基本都不出門。
”大房被除族,所以玉辰成了他們這一支的大姑奶奶,玉容成了老二了。
寡婦門前是非多,不出門估計也是為了避免鬧被人非議。
玉辰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玉容好像将田産鋪子都賣了?
”
對于這點,盧瑤也想不明白:“誰說不是呢?
二姐那些田産鋪子每年收息都很好,也不知道她為何都要變賣?
”之前盧瑤動過心思想買玉容手裡的田産跟鋪子,不過卻被韓建誠拒絕了。
至于韓建誠說朝廷朝不保夕這話,被盧瑤忽略了。
玉辰哦了一聲道:“等叛軍打來,再多的金銀财寶也保不住的。
”西北軍每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都會被一搶而光的。
所以在很多人心目中,西北軍跟土匪沒區别。
盧瑤臉色一變,說道:“娘娘,外面傳聞說反王明年會出兵攻打京城?
娘娘,這事是真是假?
”韓建誠的意思是讓盧瑤明年開春帶着六個孩子去盛京,可盧瑤不願意。
“不過是傳聞,嫂子不必當真。
”有些事心裡明白就行,萬不能說出來。
一旦被有心人散播出去,定會引起動亂。
有了這話,盧瑤安心了。
她之所以會這般寬心,是因為聽了玉辰的話。
兩人一聊就聊到近午時。
盧瑤放心不下生病的月霞,所以沒留下來用午膳。
玉辰苦笑一聲道:“想當年我們姐妹三人我得祖母喜愛,玉容有親娘看護,隻玉熙無依無靠。
可現在,玉容守了寡,我改了嫁,隻玉熙過得最好。
”
桂嬷嬷覺得玉辰這話說得不對:“韓玉熙有大夫人看護呢!
”大夫人是韓府的當家主母,有她看護韓玉熙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好,就是下人也沒誰敢輕慢了她。
這也是她當初不喜歡玉熙的原因,四歲的孩子就知道審時度勢尋大夫人當靠山,這心思深得讓人有些害怕。
傍晚的時候燕無雙到章華宮來用晚膳,玉辰将陸姨娘的事跟他說了:“皇上,陸姨娘是你賞給鐵将軍的。
如今出了這事,不知道鐵将軍會會不會多想?
”
燕無雙臉色有些難看:“這是可屬實?
”孟年并沒有跟他回禀這事,所以燕無雙并不知情。
沒有查證過的事,玉辰如何敢跟燕無雙說,當即點頭說道:“是真的。
”
用過晚膳燕無雙就回了前朝,叫了孟年過來問道:“陸姨娘的事為何沒回禀我?
”
孟年一驚,低着頭道:“我見皇上日夜操勞不想您讓你為這點小事費神。
”在孟年心中,這不過是内宅之事。
“糊塗。
”他賞賜過不少的美人給有功之臣,這事傳出去而他一點表示都沒有,其他将領會怎麼想。
想了下,燕無雙問道:“鐵奎的傷好得怎麼樣了?
”
孟年搖頭道:“沒什麼起色。
”養了這麼長時間還沒好,想在雲擎攻打京城之前痊愈怕是難了。
燕無雙一直将鐵奎當成刀在用,在沒利用完其價值又豈會讓這把刀閑置。
如今有正巧有陸姨娘的事,搜易燕無雙決定賜藥給鐵奎。
聽到要将靈藥賜給鐵奎,孟年有些心疼:“皇上,這藥總共也隻一瓶。
送了鐵奎,若是其他将領也伸手要,那該怎麼辦?
”
燕無雙道:“你不說,鐵奎不說,又有何人能知?
”知道這東西的沒幾個人。
若不是要用鐵奎,他也不會給。
這就是雲擎跟燕無雙的區别。
不管是什麼好東西,雲擎願意跟大家分享。
而燕無雙對于能救命的東西那是肯定要攥在手裡的。
鐵奎拿到這個藥,面上感激不已,但心裡卻有些擔憂。
他擔心自己哪裡做得不好露了馬腳被燕無雙知道,這個藥怕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隐患。
孟年若知道鐵奎所想,怕是會氣得吐血。
鐘善同憂心不已地說道:“老爺,這藥吃是不吃?
”吃,怕有問題;不吃,怕燕無雙懷疑,真真的左右為難。
鐵奎想起一件事,問道:“最近張太醫在做什麼?
”之前一直都是張太醫給他治病,突然之間換了人。
現在想來,怕是張太醫跟這藥有幹系。
鐘善同會意:“我會去查的。
”
這事并不難查,半天後就知道張太醫這段時間一直在藥房。
鐘善同說道:“老爺,張太醫得了重賞。
至于什麼原因,并沒人知道。
不過有說是在制什麼不得了的藥。
”
握着綠色的小瓶子,鐵奎手上的青筋都起來了。
過了半響,鐵奎說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說完,從小瓶子裡掏出一顆藥放到嘴裡咽下。
動作太快,鐘善同都來不及阻止:“老爺……”
鐵奎擺擺手說道:“燕無雙還要用我,就算這藥有問題,暫時也不會有性命之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