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呼呼地刮着,窗戶被吹得哐哐的響,玉辰被吵醒後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
侍香見玉辰起床,忙起身道:“娘娘,怎麼了?
”
“睡不着,起來走走。
”要走也隻敢在屋子裡走動下,可不敢到外面去。
盛京這個時節,白天跟晚上的溫度懸殊比較大。
白天穿兩件衣裳就成,到了晚上卻得穿棉襖。
侍香見玉辰沒有出去,也沒多說什麼。
走到窗前,玉辰朝着京城的方向看去。
久久,都沒有轉身。
侍香走上前輕聲道:“娘娘,都大半夜了,還是睡吧!
”從到盛京後娘娘的情緒就不大對,晚上總睡不好。
玉辰輕輕地搖頭說道:“睡不着!
”
侍香沒辦法,隻得退出去找桂嬷嬷了。
桂嬷嬷年歲大了,适應不了盛京這邊的天氣。
剛到盛京沒多久就病倒了,前不久才好。
怕她身體受不住,玉辰不讓她守夜。
桂嬷嬷走進屋,就看見站在窗前的玉辰。
柔和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揮手讓侍香下去,桂嬷嬷走上前小聲說道:“娘娘,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
“剛剛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玉熙跟老師學習被拒,轉而求到我頭上的事。
”最近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腦海總浮現出小時候的事。
玉辰并不願意去回憶這些,可總控制不住。
對于玉辰跟玉熙兩人小時候的事,再沒人比桂嬷嬷更清楚的了:“娘娘,都過去的事,想它何用。
”
玉辰苦笑一聲說道:“我在想,當初若我沒有求老師讓玉熙跟着我一起學習,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樣了。
”
桂嬷嬷不贊同這話,說道:“娘娘,韓玉熙是個不達打目的不罷休的人。
就算你沒幫着求情宋先生不願教她,她也會讓大夫人給她另尋先生的。
”
玉辰很清楚,宋先生教給玉熙的東西都是一些很平常的東西。
隻是,心裡到底是存了這個想法。
為了不讓玉辰鑽牛角尖,桂嬷嬷說道:“娘娘,韓玉熙後來經常去前院尋大爺,且在大爺屋内一呆就是大半天。
”頓了下,桂嬷嬷直白道:“韓玉熙擅權謀與宋先生無關,這些都是韓建明教導的。
玉辰沒有說話了。
桂嬷嬷說道:“娘娘,你别再胡思亂想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
“嬷嬷,還記得和壽縣主嗎?
你說玉熙會不會真是多活一世的人?
正因為她預知未來,所以能站在高處。
”玉辰以前不相信,可現在卻有些信了。
桂嬷嬷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就算和壽的話是真的又如何?
又能改變什麼?
娘娘,現在我們宣告天下說韓玉熙是妖孽,也不會有人相信。
”不僅沒用,反而會認為她們是在污蔑韓玉熙。
見玉辰蹙着眉頭,桂嬷嬷說道:“娘娘,别胡思亂想了。
你身體原本就沒痊愈,再這樣下去身體受不住的。
”
勸了小半天,終于将玉辰勸上了床。
怕玉辰再胡思亂想,桂嬷嬷幹脆守在床邊。
等玉辰睡着了,桂嬷嬷這才起身。
因為起得太快,桂嬷嬷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
侍香在旁覺得不妙,忙扶住了她。
正想開口,全嬷嬷朝她搖搖頭。
出了屋,侍香以蚊子似的聲音問道:“嬷嬷,你還好吧?
”
“年歲大了,毛病也就多了。
”說完,桂嬷嬷說道:“剛才的事不要告訴娘娘,省得她擔心。
”娘娘若是知道她身體不好,會更擔心的。
說起玉辰,侍香憂心忡忡地說道:“嬷嬷,娘娘這樣下去可不行呀!
嬷嬷,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讓娘娘放寬心。
”以前玉辰身邊有八個貼身宮女,不過現在身邊隻剩下侍香跟樂兒兩個人了。
其他的,死的死,失蹤的失蹤。
桂嬷嬷搖頭說道:“憂思于心,我們再勸也無用,得她自己想通。
”她勸說了很多次,可惜沒什麼效果。
侍香猶豫了下問道:“讓大公主勸說也沒有用嗎?
”阿赤服用了血靈芝制的藥丸,身體早就大好了。
去年年底帶着阿寶回到盛京跟玉辰團聚,過完年又回了桐城。
倒是阿寶,一直留在盛京。
桂嬷嬷搖頭說道:“沒用的。
不說這個了,你回去守着娘娘吧!”不是桂嬷嬷不願意守着玉辰,而是她熬不了夜。
要不然,就算玉辰不允她都不會走開。
第二天太陽升起,玉辰都沒醒。
外面一個小太監進來回禀道:“嬷嬷,韓太太遞了帖子想求見娘娘。
”說完,就将帖子雙手呈給桂嬷嬷。
聽到盧瑤求見,桂嬷嬷皺了下眉頭。
她是很不待見盧瑤的,這女人總來打秋風。
京城是這樣,到了盛京還是沒半點改變。
接了帖子,桂嬷嬷說道:“請她下午入宮吧!
”燕無雙将以前盛京一位藩王的王府,改為皇宮。
好在燕無雙加上妻妾以及子女也就二十多人,這地方還住得下。
樂兒也不大高興。
盧瑤每次過來看玉辰都會帶點不值錢的小玩意,可帶走的卻是綢緞首飾或者藥材等值錢的玩意。
次數多了,玉辰身邊的宮女太監都不待見盧瑤了。
“嬷嬷,你幹嘛還接了她的帖子呢?
”讓樂兒說,就該将盧瑤的帖子狠狠地扔出去,不給她臉面,省得總想占主子的便宜。
桂嬷嬷說道:“她能陪娘娘說說話,讓娘娘開心,舍點東西也算值得了。
”
太陽挂半空,玉辰才醒來。
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正坐在椅子上看書的阿寶。
“寶兒,你什麼時候過來的?
”說完看着外面陽光明媚,玉辰說道:“怎麼這麼晚了都不叫醒我?
”
阿寶笑着走過來拉着玉辰的手說道:“難得母妃你睡了個好覺,怎麼能吵醒你呢?
”
等玉辰用過早膳,阿寶又陪她說了會話,之後就去練功了。
以前阿寶習武隻是興趣,總三天曬網兩天打漁的。
可在桐城呆了那麼長時間,知道若是沒有武功自保都會成問題。
而靠别人,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現在,阿寶練功非常刻苦。
桂嬷嬷等阿寶走後,就盧瑤要進宮的事說了:“我讓她下午進宮,娘娘你看可行?
”宮務現在是香淑妃在管,玉辰也不忙,所以平時沒事也就彈彈琴作作畫,閑得很。
要不然,桂嬷嬷不會自作主張昂盧瑤進宮。
玉辰蹙了眉頭,轉頭看向桂嬷嬷問道:“建誠還沒有消息嗎?
”這都四月份了,建誠竟然還沒到盛京。
桂嬷嬷搖頭說道:“沒有。
娘娘,你說會不會是消息有誤,韓建誠根本沒離京?
”
“不可能。
老婆孩子都在盛京,建誠不會丢下不管的。
”若韓建誠這般薄情寡義,她當日也不會給他謀官職。
“若已經離京,現在都還沒到怕兇多吉少了。
”從京城到盛京這路上還是有很多劫匪,打劫了很多人。
這些人搶了東西就跑,流動性很強,官兵想抓也抓捕着。
好在大部分的劫匪隻圖财,你隻要乖乖将錢财都交出去,基本上不會有性命危險。
到了下午,盧瑤過來看望玉辰。
話沒說兩句,盧瑤就問道:“娘娘,有我當家的消息沒有?
”
玉辰搖搖頭說道:“我派人去打聽了,暫時還沒有建誠的消息。
”
盧瑤整個人都慌了,哭着說道:“娘娘,求你派人去找一找阿誠吧!
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活呀?
”
桂嬷嬷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
讓侍香将盧瑤扶起來,然後将手裡的帕子遞給她,玉辰柔聲說道:“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你不用擔心,建誠不會有事的。
”
玉辰這段時間也過得不好,看着盧瑤一直哭,她也沒有更多的精力來安慰她:“你先回去。
一有消息,我立即派人告訴你。
”
盧瑤出了皇宮,上了馬車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直往下掉。
元媽媽問道:“太太,你别擔心,老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
這一路上,死了很多人。
盧瑤能跟孩子們安然抵達盛京,一來是她走的時候路上比較太平,二來她隻帶了點盤纏跟随身換洗的衣物,沒有大包小包地帶。
他們家值錢的東西,都先一步運抵盛京了。
盧瑤一邊哭一邊哽咽道:“都是我的錯,若我聽了老爺的話不來盛京的,一家人也不用分開了。
”在京城,好歹一家人在一塊。
要死,也都死一塊。
不像現在,都大半年了,丈夫一點音訊都沒有。
元媽媽寬慰道:“這事誰有能預料得到呢?
太太,你别多想了,老爺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其實她也不習慣這邊的天氣,太冷了。
這都四月了還要穿棉襖,要在京城早換上春衫了。
都已經到這一步,後悔也無用了。
哭了一通,盧瑤就振作起來了:“你說得對,當家的一定會沒事的。
”她若是倒下了,幾個孩子就再沒人護着了。
路是自己選的,跪着也要走完。
此時,玉辰心情也跌落谷底:“現在看來,玉容的選擇是對的。
”她之前想讓玉容跟着來盛京,可是玉容卻拒絕了。
她當時覺得玉容不識她一片好心,孤兒寡母的,手裡又有那麼多錢财,等叛軍來了别說錢财,命能不能保得住都難說。
桂嬷嬷揮退了宮女小太監,朝着玉辰說道:“娘娘,你怎麼知道四姑奶奶在京城就一定好呢?
也許她跟表少爺已經死在叛軍的刀下呢!
”
“不會的。
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玉容是不會那麼堅定地留在京城的。
”玉容,不僅識時務,還怕死。
桂嬷嬷歎了一口氣說道:“娘娘,你知不知道你鑽了死胡同了。
皇上退往遼東,不僅是實力不夠,最重要的是他得這個皇位名不正言不順。
娘娘,這些并不是你造成的。
你為什麼要将所有的一切攬在身上?
”
玉辰歎了一口氣說道:“我沒有将這一切攬在身上。
嬷嬷,我是擔心,擔心雲擎帶兵打到遼東。
到那時,阿寶跟阿赤怎麼辦?
”她不怕死,可她怕阿寶跟阿赤遭受意外。
繞老繞去,又繞了回來。
桂嬷嬷覺得很無力,說道:“娘娘,有句話老話說得很對,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你擔心也無用。
”
玉辰知道這個道理,可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總是忍不住去想。
桂嬷嬷無法,隻得說道:“娘娘,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去禦花園走一下吧!
”
若是桂嬷嬷能未蔔先知,她一定不會建議玉辰去花園裡走這一遭了。
這裡的花園,别說跟皇宮的禦花園相比,就是跟宣王府都不能比。
玉辰站在一顆剛發出新芽的樹下,輕聲說道:“若是在京城,禦花園裡此時已經是百花争放了。
”
桂嬷嬷此時說話都不拐彎了,輕聲說道:“娘娘,這裡不是京城。
哪怕你不習慣,也必須适應。
”她都已經在漸漸适應。
見玉辰仍然恹恹的,桂嬷嬷忍不住說道:“娘娘,這裡再不好,也比當年宮變我們無處藏身的強。
”桂嬷嬷知道不下重藥,是無法将玉辰掰過來的。
想着當年藏在地窖心驚膽顫的日子,玉辰沉默了。
一行人在園子裡走了小半刻鐘,侍香見玉辰仍然沉着臉,提議道:“娘娘,我們去前面的亭子裡坐坐吧!
”
玉辰點頭道:“好。
”
一行人剛進亭子沒多久,李修媛就帶着貼身丫鬟走了進來。
看着一臉病容的李秀媛,玉辰皺着眉頭說道:“你身體不好,怎麼還出來呢!
”
“天天呆在屋子裡悶得慌,所以就想出來走一走。
”說完,她就朝着玉辰走去。
桂嬷嬷怕李修媛過了病氣給玉辰,攔在玉辰前面說道:“修媛娘娘,走了這麼遠的路,趕緊坐下吧!
”
玉辰剛想開口,就見李修媛用力将桂嬷嬷推倒在地,然後一臉恨意地拔下頭上的赤金風簪朝着她刺來。
雖然事出突然,可出于本能玉還是避了下,可惜沒避開。
很快,臉上傳來一片疼痛。
李修媛刺了一下還想繼續刺,卻被侍香撞開壓倒在地上。
看着手上的鮮血,玉辰白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