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棗的莊子坐落在山腳下,夏天住在這裡特别的涼爽。
對于怕熱的棗棗來說,這裡是避暑的好地方。
不過還沒呆一日,棗棗就聽說了崔默戰亡的消息。
這下,她也呆不住了:“金玉,崔叔叔戰死了,我們得回去。
”崔默對她一直都很好,既在京城,他的喪禮肯定要去的。
金玉點頭。
回到京城,棗棗讓金玉帶着長生先回去,她一個人去崔府。
長生抓着棗棗的衣領死活不松手,很是委屈地說道:“不放,就是不放。
要放手了,娘又不見了。
”棗棗常年不在身邊,讓長生很是不安。
不管棗棗怎麼哄,長生都不願意放手。
最後無奈,棗棗隻能帶了父子兩人一起去了崔府。
從崔府出來後,金玉的臉色有些白,握着棗棗的手都還有些抖:“棗棗,你答應我,一定要保重好自己不能做危險的事。
”雖然崔夫人沒哭,但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悲痛。
若是棗棗有個三長兩短,都不能想象自己到時候該怎麼辦。
敬愛的長輩沒了,棗棗心情也很低落,:“你放心,我不會将自己置于險地的。
”這次打仗就很兇險,也是運氣好才隻傷了胳膊。
長生到底是小孩,趕了這麼久的路此時已經受不住睡着了。
見邬金玉還是一臉擔心,棗棗摸着長生的頭說道:“你放心,我還要看着長生娶妻生子,哪舍得就這麼走了。
”
這話,大大地寬慰了邬金玉。
回到公主府安置好長生,邬金玉跟棗棗說道:“棗棗,後日你随我一起去靈山寺接了娘回來吧!
”趕了這麼遠的了,休息一天再去靈山寺接任。
若是以往,棗棗因為心中有愧肯定一口應下。
可這次,卻是沒接話。
邬金玉也不傻,看到棗棗臉色不好看就知道她對之前的事有芥蒂:“棗棗,我娘之前那樣都是被季氏跟邬金波害的。
棗棗,我娘現在已經好了。
”他娘恢複正常,就不會再要求他辦那些為難的事了。
棗棗冷着臉說道:“若是你娘自己沒起這個心思,那翩翩怎麼能進得了她的院子?
要沒進主院,她又怎麼能爬得了你的床?
”
金玉忙說道:“我信裡不是跟你說了,都是那祝婆子唆使的。
棗棗,我娘當時神志有些不清,所以就聽信了她的讒言。
”金玉想當然地,将方氏做的糊塗事推到季氏跟邬金波身上。
棗棗笑了下,那笑容滿是譏諷:“那廚娘給她做的藥膳不過是讓她易怒發脾氣,可不會讓她神志不清。
”什麼神志不清被人唆使,隻不過是為她做的那些事的借口。
也隻有金玉這般純良的人,才會相信。
邬金玉這下明白過來了:“棗棗,你不想我接了娘來公主府住?
”
棗棗可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她是有什麼說什麼:“你要奉養她我不反對,可是她絕對不能搬到公主府住。
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我怕她哪日又心血來潮讓身邊的丫鬟爬你的床,到時我會忍不住弄死她的。
”若是方氏做的其他的事,棗棗可能睜隻眼閉隻眼,也就過去了。
可安排女人爬金玉的床,這觸到了棗棗的逆鱗。
“棗棗,不會的。
我可以跟你保證,再不會有下一次了。
”
棗棗搖頭說道:“金玉,我相信你,但我不相信你娘。
”金玉抵得住美人的誘惑這讓棗棗很高興,也很感動。
可她,卻不願再來第二次。
邬金玉哀求道:“棗棗,你就再給一次好不好。
若再有這樣的事發生,不用你說我就送她離開。
”
棗棗有些心軟,不過她很快想起了玉熙之前的話。
涉及到原則的事不能退讓,若不然,一次退讓以後就次次退讓。
當退讓已經成了習慣,夫妻感情也會受影響。
心思轉了下,棗棗說道:“金玉,奉養父母是嫡長子的責任跟義務。
”
以前若是碰到難為的事,金玉隻要開口,棗棗都會答應他的。
當然,金玉開口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
可這次都求上了,可棗棗竟然還沒松口。
金玉難過地說道:“我大哥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管,哪還會管娘。
”
棗棗忍下心中的煩躁說道:“你不跟邬金寶商議就将婆婆接到公主府奉養。
要有人指責邬金寶不孝,邬金玉到時候反而怪罪你,到時候可就裡外不是人了。
”就邬金玉那性子,真會将責任推到邬金玉身上。
邬金玉真沒想這麼多。
棗棗說道:“你要奉養婆婆我不反對,但必須得邬金寶的同意。
”邬金寶肯定不會同意的。
他這個嫡長子得了大半的産業,若是敢說出不奉養父母這話必會被千夫所指。
這事,還真有些難辦。
邬金玉說道:“大哥在長沙呢!
”相隔千裡之遠的,想見一面都不容易了。
棗棗擺擺手說道:“無妨,我等會寫封信送去驿站。
最多二十天,他就會回信的。
”若他敢透露出讓邬金玉奉養公婆,她就讓他做不成這個官。
以前不發飙,隻是不想金玉難做。
可現在棗棗明白,對待邬家的人必須下狠手。
否則就會以為她是泥捏的,性子軟好欺負。
邬金玉遲疑了下,可見棗棗态度堅決,隻能點頭了。
夫妻兩人剛談完事,就聽見一陣震耳欲聾地哭聲。
棗棗跟邬金玉忙去了卧房,就見長生正嚎嚎大哭。
長生看到棗棗,忙撲上去緊緊抱着:“娘,我還以為你又走了呢!
”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委屈。
棗棗愧疚得不行,擦了長生臉上的眼淚說道:“放心,以後娘就算要走也會帶你一起的,再不會丢下你在京城了。
”
長生破涕為笑:“不行,爹也得一起。
”要留爹在京城,以後就見不上了。
捏了下長生的鼻子,棗棗樂呵呵地說道:“嗯,爹也跟着一起去。
”這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崔默戰亡,雖然崔家并沒有設靈堂,但得了消息的人都上門探望安慰。
所以一時之間,崔家人來人往的。
佟氏既要準備喪事用的一應東西,還要招待客人。
雖然有唐錦繡幫忙,但也是累得不行。
可不管是芊芊還是唐錦繡,甯願她累也不願意她閑着。
因為佟氏一閑下來,她就會陷入悲痛之中。
這日傍晚佟氏實在是累得不行,躺到床上休息。
剛閉上眼睛,就聽到貼身丫鬟大聲叫道:“夫人,皇後娘娘來了。
”
玉熙看到佟氏跪在地上,忙走過去将她扶了起來。
原本前兩天就該過來看望佟氏的,隻是這次戰亡的人數實在是太多了,折損的将領也不少。
隻中層将領,就折損了二十多個,高層将領折進去了兩個。
除了崔默,還有一個是仇大山。
這些事都要玉熙處理,實在是抽不開身。
。
握着佟氏冰涼涼的手,玉熙寬慰道:“喪事要操辦好,可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
”
“娘娘放心,我會的。
”從嫁給崔默那一天起,她就做好了當寡婦的準備了。
可這些年都平平安安過來,卻在最後一戰之中丢了命。
這種落差,讓她一時之間無法承受。
玉熙問道:“若是有什麼需要的盡管開口,我一定會滿足你們的。
”
佟氏搖頭,表示現在府裡并不缺什麼:“皇後娘娘,我家老爺什麼時候能抵京?
”
“不出意外的話,十天以後應該能到。
”若是碰到天氣不好,那就說不準了。
既提起了崔默,玉熙也就問道:“可有選好墓地?
”崔默是孤兒,家中已經沒人了。
所以,他肯定是要葬在京城的。
佟氏這兩日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我們在京郊外買了一塊山林,那裡的地勢很好。
不過,還得請先生看過才能定。
”這裡的先生,自然是指風水先生了。
玉熙點了下頭道:“十裡坡那裡有一塊風水寶地,若是先生看過覺得你們那塊地不好,可以考慮十裡坡。
”既說了是風水寶地,那就表明這裡已經由大師看過了。
佟氏跪在地上說道:“多謝皇後娘娘。
”連下葬的地方都想好了,可見是真用了心。
玉熙将她扶起來說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夫人,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看開一些。
”雖然佟氏看起來狀态不錯,但那也隻是看起來而已。
夫妻兩人共甘共苦這麼多年,突然走了,這種痛苦怕是隻有老去時才能消除。
見玉熙仿若洞悉一切的表情,佟氏的眼眶一下紅了:“娘娘,你能告訴我,我們老爺是怎麼走的?
”崔默已經是從一品的大将軍,正常來說怎麼也不可能出事的。
雲擎故意做出桐城後繼不足的樣子,引得東胡人上了鈎。
等東胡人傾了全力,雲擎又派人将他們打退,之後又派了騎兵與東胡人厮殺。
而崔默,正好管着騎兵。
原本雲擎沒打算讓崔默參戰的,畢竟年歲大了身手沒年輕那般靈活了。
可崔默死活不願意,屢次請戰。
玉熙垂着頭說道:“崔将軍說他身為騎兵營的主将,若是臨陣退縮就算活下來也是苟延殘喘。
崔将軍說他一輩子頂天立地,甯死也不願這般窩囊地活着。
若是皇上不同意他親率騎兵與東胡人交戰,他甯願在皇上面前自刎。
”話都說到這份上,雲擎不答應也不成了。
佟氏聽到這話,眼淚刷刷地落。
玉熙雙手抓着佟氏的肩膀:“崔将軍,他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