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雪紛紛揚揚，百花苑的屋内卻是溫暖如春。

　　餘盛遞給了玉熙一張紙，說道：“太後娘娘，這是古九送回來的。
”古九，就是跟在啟軒身邊的車夫。

　　看完以後，玉熙點了下頭：“有個明白人跟在身邊，對他來說算是件好事。
”當日戴彥歆故意問那些姬妾是否願陪啟軒去江南，其實是玉熙的意思。

　　玉熙就是打破啟軒的幻想，讓他知道這些女人跟着他不是因為他這個人，而是因為他的地位。
雖然這并不會就此改變啟軒好女色的毛病，但至少讓他意識到沒有父母以及兄弟姐妹的幫扶，他什麼都不是。

　　雲擎正巧進屋，聽到這話問道：“是啟軒有消息了嗎？
”一邊說，一邊将身上的大毛衣裳脫下來。

　　玉熙嗯了一聲，将窦姨娘說的那些話講述了一遍：“納了那麼多的姬妾，總算是碰到個不錯。
”她知道窦姨娘是為了兒子的前程，才犧牲自己跟着即将被軟禁的啟軒。
可饒是如此，玉熙還是很贊賞她。

　　聽完以後，雲擎點了下頭道：“有這麼一個明白人在身邊，對他确實是好事。
”戴氏是聰慧能幹，但他很不喜歡。
明明不喜歡啟軒，面上卻還能裝成一副特别喜歡樣樣為啟軒着想的模樣。
而且啟軒有不對，她也從不規勸，就冷眼旁觀。
所以，哪怕戴彥歆将軒王府料理妥當把孩子培養成才，他對其的态度也一直淡淡的。

　　想了下，雲擎說道：“等她陪着啟軒回來，可以提她為側妃。
”

　　玉熙沒表态，隻是說道：“将來的事，将來再說。
”如今關鍵是要啟軒改好，其他的都要放一邊去。

　　雲擎點了下頭，沒在多說。

　　進入臘月，學堂就放假了。
這日，戴彥歆來給玉熙彙報這一學期文華堂的情況。

　　玉熙聽完以後，提了幾點意見。
戴彥歆連連點頭，表示下學期會改進。

　　聊完公事，玉熙取了一副畫卷給戴彥歆，說道：“這是阿軒臨走的時候留下的，你好好保存吧！
”

　　戴彥歆心裡狐疑，不過她并沒有多問，而是恭敬地接了畫：“母後，王爺如今可還好？
”大冬天的被趕出京城，能好才怪。

　　“挺好的。
”說完，玉熙也不欲再說這個話題：“鴻旪跟文家大姑娘的親事，也該定了。
”兩家私底下的約定，玉熙是知道的。
而上個月月底，文家大姑娘已經及笄了。

　　戴彥歆愁眉苦臉地說道：“這孩子犯了拗勁，說一定要等王爺回來再定親。
”

　　玉熙掃了戴彥歆一眼。
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人無端感覺到一股壓力。

　　戴彥歆心頭一跳。
哪怕她受玉熙重視，可心裡卻還是很杵她的。

　　玉熙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說道：“跟鴻旪說，既已跟文家約定等文家大姑娘及笄後就上門提親，就不能言而無信。
”做人，最重要的就要說到做到。
不能取信于人，以後什麼都做不成。

　　戴彥歆點頭，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母後，王爺走的時候留下話，讓我将膝下無兒無女的姬妾都打發了。
”啟軒是說放出去那些沒生養過的，戴彥歆偷換了下概念。

　　玉熙對這些事沒興趣，不過還是說道：“若是她們願意改嫁自然好，不願意也不要強求。
”這是采取，支援原則。

　　頓了下，玉熙道：“軒王府的開支太大了，至少要縮減三分之二。
總不能鴻旪成親，真要讓你掏私房。
”雲啟軒無所謂，她們還丢不起這個臉。

　　戴彥歆知道玉熙這是在警告她适可而止，不要太過分了：“好。
”

　　玉熙嗯了一聲說道：“等茂哥兒他們娶妻以後，給他們謀一份能養家的差事或者産業，然後将他們分出去吧！
”這裡說的茂哥兒在王府排行第三，是庶出。
皇家嫡出的孫子名字裡頭都帶有個日，而庶出的并沒有。

　　玉熙不喜歡妾室，也不喜歡庶出的孫子孫女。
隻是，這些孩子身上到底也流着她跟雲擎的血。
要以後飯都沒的吃，雲擎若知道肯定會很傷心。
所以，玉熙也就特意叮囑了戴彥歆一下，不許這樣的事發生。

　　“好。
”就算玉熙不提，她也打算這麼做。
不為自己的名聲，單為鴻旪也不能讓這些庶出子女衣食無着。

　　回去的路上，水藍看着那卷畫軸問道：“王妃，這是太後賞你的嗎？
”

　　戴彥歆嗯了一聲，不過她雖然興趣缺缺，到底還是取了畫卷打開。

　　水藍看着畫上的人非常驚訝：“王妃，這是你呀！
王妃，太後請畫師給你作畫了？
”

　　戴彥歆看着畫上的自己，頓時愣住了。

　　接過來，戴彥歆自言自語道：“真時候想不到，他竟然給我作畫。
而且，還用了心。
”若是沒用心，是決計畫不了這麼好的。

　　水藍并不知道這畫是啟軒畫的，在衆人心中啟軒所有的心神都在女人身上。
所以聽到這話，水藍忍不住想多了。

　　此時，戴彥歆心神都在畫作上，并沒發現水藍的一樣。

　　回到王府，戴彥歆就将膝下沒有子女的妾室叫了過來。
十六個姬妾有四個沒開過懷的，還有六個生了孩子卻夭折了的。

　　戴彥歆看着這四人說道：“王爺離京之前跟我說，讓我将你們這些膝下無子的妾室尋個好人家嫁了。
”

　　其中年歲最大也沒開過懷的辛姨娘吓得跪在地上：“王妃，賤妾生是王爺的人，死是王爺的鬼。
王妃，賤妾甯死不走。
”她今年都三十一歲歲了，就算改嫁也嫁不到好人家了。
與其嫁出去受人磨搓，還不若留在王府。
反正在王府錦衣玉食，下半輩子不愁。

　　戴彥歆說道：“不想走可以。
不過你們若是想改嫁，不僅你們手裡的東西能帶走，我還額外再給你們每人一千兩銀子做嫁妝。
”再多的，也就沒有了。

　　最後有八個願意改嫁。
那幾個生養過孩子夭折的，都在其中。
她們是想着啟軒這一去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回來。
與其在府裡空守着，還不如改嫁了。
反正她們能生養，嫁人後生個一兒半女，老了也有所倚靠。
不然留在王府，就得孤老終生了。

　　戴彥歆點頭說道：“好，我會給你們挑個好人家的。
”這算是二嫁，想要選多好的人家是不可能的。
不過隻要男的品性好有責任心家境也過得去，就差不多了。

　　将沒生養的姬妾打發出去隻是第一步。
接下來，戴彥歆開始縮減府裡的開支。
包括她在内，所有人的月例銀子減一半。
另外，府裡開始裁人。
身邊服侍的人，從戴彥歆自己開始減少三分之一，另外府裡沒有差事的人也全都革除，府裡的護衛也減少一半。

　　啟軒被玉熙軟禁，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
如今又被送離京城，大家都猜測雲擎跟玉熙是厭了這個兒子。
所以戴彥歆此舉，衆人也都能理解。
當家人不得用再不裁人縮減開支還撐這麼大排場，王府很快就得敗落。

　　也因為要縮減開支，過年除了裁了新衣裳，首飾胭脂這些全都沒有了。
而且，飯菜也沒以前豐盛，都改一葷一素，連個湯都沒有。
想吃，就得掏私房了。
王府裡的姬妾，終于知道啟軒軟禁後對她們的影響了。

　　軒王府的姬妾覺得日子不好過，啟軒也一樣覺得這日子是度日如年。

　　因為碰上下大雪沒辦法趕路，所以黃志堅租了一個農家小院。
很不巧的是，這家人沒有盤炕。
睡到大半夜，啟軒給凍醒了。

　　“窦氏，你快給我起來。
”啟軒跟窦姨娘兩人雖然睡得同一張床，但卻是一人一床被子。

　　原本想叫了窦姨娘起來出去取柴火進來燒火取暖，可不管怎麼叫都叫不醒。
無奈之下，他就想自己去取柴火。

　　結果一推開門那風就從外面灌了進來，冷得他直打哆嗦。

　　将門關上，啟軒大聲叫着黃志堅跟古九兩人。
可惜兩人，都沒應他。

　　啟軒忍不住開口罵道：“一個一個，都睡得跟死豬似的。
”問題是，這些人為什麼都沒冷到，就他一個人凍醒了。

　　啟軒可不是個會默默地忍受的人，叫不醒窦姨娘，他就想擠到窦姨娘的被窩裡。
結果，被窦姨娘一腳給踹下了床。

　　啟軒從冰涼涼的地上爬起來，怒氣沖沖地說道：“你幹什麼？
”

　　窦姨娘自上次怒罵啟軒而黃志堅跟古九都沒責怪她以後，膽子就越發大了。

　　“你自己不睡，就要弄得所有人都睡不着嗎？
”又不是死人，剛才啟軒叫得那般大聲窦姨娘哪能不醒。

　　啟軒瞬間明白過來：“原來你剛才是裝的？
”

　　窦姨娘嗤笑，裝？
我她才不屑裝，隻是不想搭理啟軒而已。

　　啟軒也顧不上發火，說道：“我冷得很，你快去弄些柴火進來。
”燒個火堆，就不那麼冷了。

　　窦姨娘知道啟軒的想法，看白癡一樣看啟軒：“屋子這麼矮，你要在屋裡起個火堆你不怕将自己燒死在這裡？
”她可不想死，她還要回京陪兒子了。

　　啟軒此時凍得直打哆嗦：“讓你去，你就趕緊去。
”

　　“要去，你自己去。
”說完這話，窦姨娘将身上的被子卷得更緊了。

　　ps:oo，祝親們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