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花拂柳,迎面看到兩座石山,狀如雲朵,中間夾着一條羊腸小道,兩側黃花滿地。
丫鬟荷花拉着鐘敏秀,小聲說道:“二奶奶,這路不好走,我們還是回去吧!
”感覺去了裡面不會有好事。
鐘敏秀面無表情地說道:“嫁到韓府這麼久,還不知道竟然有這麼一個地方。
走吧,去看看裡面是什麼?
”總督府說大,其實也不大。
隻是鐘敏秀嫁過來後就接管了庶務,也沒時間總來逛花園。
來的少,很多地方也就不知道了。
荷花點了下頭。
主仆兩人沿着彎彎曲曲的小道緩步前行,曲徑通幽,盡頭處顯現一座幽靜庭院。
走到庭院外面,就聽到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二爺,若是讓二奶奶知道,奴婢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說得害怕,可言語之中卻半點驚懼都沒有。
荷花臉色瞬間大變,張嘴想開口說話,卻在看着鐘敏秀狠厲的目光下捂住了嘴巴。
昌哥兒摟着嬌雲香了一口道:“别提那母老虎,掃興。
”鐘敏秀手段厲害,嫁過來後就将他管得很緊。
剛開始很新鮮,可新鮮勁頭過了就膩歪了。
昌哥兒已經習慣偷腥了,哪裡能安得下心來。
這不,又将秋氏院子裡的二等丫鬟秋月勾上手了。
接下來屋子裡就傳出一陣讓人面紅耳赤的聲音,荷花臉都紅得跟豬肝似的。
見鐘敏秀要往裡沖,荷花死命拽着她說道:“二奶奶,若是這樣鬧出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二奶奶,到時候老夫人跟老爺會怎麼想?
”
鐘敏秀也是個聰明人,很快明白了荷花話裡的意思。
站在原地看着屋内,眼中閃現過憤恨、失望,過了好一會才歸于平靜。
鐘敏秀朝着荷花說道:“回去。
”
荷花跟在鐘敏秀身邊這麼多年,哪能不知道她的性子。
鐘敏秀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好,我們先回去。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誰知道暗地裡有沒有人在監視她們。
不得不說,荷花的擔心是對的,就在她們離開一會,不遠處的草叢裡就鑽出了一個小丫鬟。
那小丫鬟嘀咕了兩句,都到門前了竟然不進去,這二奶奶也忒奇怪了。
回到屋子荷花讓其他人都下去,朝着鐘敏秀說道:“剛才的事有蹊跷。
”
“嗯,我知道。
”身為庶女卻被當家夫人養在身邊,且被真心真意教導,這可不是運氣。
剛才想沖進去,是因為她當時太憤怒才會失去理智。
荷花笑聲說道:“二奶奶,你說這事會不會是夫人指使的?
”項氏的嫌疑最大。
鐘敏秀嗯了一聲說道:“除了她,你覺得還有誰?
哼,真是好計策。
若是我鬧出來不僅讓二爺厭惡我,就連老夫人跟老爺也會不待見我的。
”那秋月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這事鬧出來肯定丢老夫人的臉。
到時候,老夫人能待見她才奇怪呢!
“是不是因為二奶奶現在管着家,所以她才設下這個毒計,目的是奪回管家權。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鐘敏秀冷哼一聲說道:“怕不僅如此。
她估計還想要我跟二爺夫妻失和,以後這韓家就是她兒子的了。
”項氏懷孕的種種表現讓衆人都認為她懷的是個女兒,結果生下來的是個兒子。
項氏将這孩子當寶貝疙瘩一樣,平日都不讓鐘氏靠近。
荷花想着項氏看起來和藹可親的樣,卻沒想到竟然如此惡毒:“二奶奶,那現在怎麼辦?
”可不能吃了這個虧。
頓了下,荷花說道:“二奶奶,你看是不是該想個辦法将這個消息透露給李媽媽知道?
”李媽媽知道,老夫人定然也知道這事。
以老夫人的性子,肯定會厭惡項氏的。
鐘敏秀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人,嗯了一聲說道:“除此之外,還要讓公爹知道這事。
”隻要讓公爹厭棄了,項氏在韓府才會真正失勢。
也趁此機會讓項氏知道她不好惹,否則以後沒完沒了。
頓了下,鐘敏秀說道:“老夫人知道了,老爺應該很快也會曉得的。
”韓建明很關心秋氏,一旦秋氏被氣着了肯定知道這事。
所以這事,也不用再特意讓人告訴韓建明。
荷花猶豫了下說道:“二奶奶,這事必須證據确鑿,若不然夫人反咬一口,我們就會很被動了。
”
鐘敏秀冷笑一聲說道:“自然是要證據确鑿了。
”若這點本事都沒有,她又如何能在鐘家混出頭。
要知道,鐘家可有五個庶女。
她能嫁入韓家,下面四個妹妹不知道如何眼紅呢!
很快,秋氏就聽到鐘敏秀暈倒的消息,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剛還好好的,怎麼就暈倒了?
”說完,就帶了李媽媽親自去看望了鐘敏秀。
等秋氏到的時候,鐘敏秀已經醒了。
見到秋氏,鐘敏秀抱着她哭個不停。
雖然沒說,可瞧這模樣,分明是受了委屈。
秋氏問道:“怎麼了這是?
”
鐘敏秀哭夠了,擦了眼淚說道:“讓老夫人擔心,是孫媳婦不孝。
”
不管秋氏如何問,鐘敏秀都不說。
秋氏再單純,也感覺到事不大對了。
回了上院,秋氏朝着李媽媽說道:“你去查一查,看看阿秀到底受了什麼委屈?
”鐘敏秀很會哄人,自她嫁過來哄着秋氏,上院歡笑不斷。
秋氏性子再單純,真情假意還是分得清楚的。
當即也将她當親孫女一般待,至于項氏自然要往後挪了。
李媽媽早讓人去打聽了,不過這會人還沒回來:“等打探到,我立即回禀。
”
一個時辰後,李媽媽就知道鐘敏秀暈倒的原因了。
隻是她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将這事告訴
李媽媽兒媳婦張氏見狀,不解地問道:“娘,你在猶豫什麼?
為何不趕緊将這事告訴了老夫人?
”她對項氏早就不滿了,隻是一直尋不到機會。
“二奶奶為何當時不發作?
她分明是想借我的手來對付夫人。
”鐘敏秀想對付項氏,她可不想當這個幫手。
張氏不知道李媽媽為何那麼多的顧忌:“娘,夫人都欺負上門了,我們還要忍嗎?
”
見李媽媽還在猶豫,張氏說道:“娘,夫人初次管家就想拿我開刀。
若不是老夫人,我的差事早就沒有了。
娘,真等項氏站穩腳跟,哪裡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
娘,還不若投靠了二奶奶。
”這就是眼界的問題。
項氏太急于求勝,結果一管家就得罪了不少人。
鐘敏秀卻不一樣,她管家後就開始籠絡張氏等人了。
李媽媽搖頭說道:“二奶奶是個聰明的,也很有手腕,可是二爺……”
昌哥兒正事不幹,盡幹這些龌蹉事。
後宅雖然是女人的天下,但女人的一生榮辱其實還是系在男人身上。
昌哥兒這爛泥扶不起來的樣子,哪怕他是嫡長子,老爺估計不會讓他繼承家業了。
這話,張氏已經聽李媽媽說了數遍。
聽到這話,張氏壓低聲音說道:“娘,二爺也許不中用,可還有四爺呢!
”
李媽媽詫異地看了一眼張氏,不過很快搖頭苦笑道:“四爺沒記在先夫人名下。
”四爺是庶子,這庶子哪裡有嫡子繼承家業來得名正言順。
“娘,四爺是庶子沒錯,但他是世子爺的伴讀,且妻族強大。
所以未來的繼承人到底是誰,現在說這個為時尚早。
”張氏也琢磨了這事許久,甚至還跟丈夫探讨了這事的可行性,得出的結論是四爺也很有可能會繼承家業。
李媽媽心頭一凜,别人不知道她還不清楚。
她不止一次聽大老爺在老夫人面前感歎說四爺不是嫡長子,若不然他也不用愁了,所以,這韓家未來的家主是誰真說不準。
想到這裡,李媽媽點頭說道:“這事我會跟老夫人如實回禀。
”她不會偏幫誰,隻會實話實說。
說完這話,李媽媽望着張氏說道:“隻要你好好當差,有我在,你的差事就丢不了。
其他的事,我們再慢慢籌謀。
”若是四爺,她還會考慮站隊。
大爺的話,還是算了。
她還不想将自己一家的前程系在一個就會貪圖漁色的人身上。
蒲葉鬧出的事,讓張氏覺得項氏容不下她們這些老人。
可這并不等于她就想要投靠鐘氏:“娘,我知道的。
”隻要老夫人活着,不管是夫人還是二奶奶都不能撤換她。
當然,前提是她們沒有把柄落下。
張氏管着廚房這樣油水厚的差事,想撈好處輕而易舉。
可因為有李媽媽的耳提面授,她也不敢太過分。
就算被查,這數額也在秋氏跟韓建明的接受範圍之内。
下了決定,李媽媽也就不再拖泥帶水,轉頭将這件事告訴了秋氏。
說完,李媽媽壓低聲音說道:“老夫人,花園裡的婆子說在二奶奶離開不久,夫人院子裡的小丫頭萍兒也從裡面走了出來。
”
秋氏面色有些難看:“這事項氏也摻和了?
”因為宣氏姐妹倆的事讓秋氏心裡有疙瘩,哪怕項氏給她生了個兒子,她仍不喜項氏。
李媽媽态度還是比較中肯的,說道:“這個老奴也不清楚。
”其實正因為她這個不偏不倚的态度,才能一直待在老夫人跟前。
若是個喜歡煽風點火的,韓建明哪容得下。
“這項氏,真是看錯她了。
”說這話的時候,秋氏手中的佛珠轉動得比往常要快上許多。
人的想法就那麼奇怪,韓建明一直拖着不續娶讓秋氏很着急。
那時候别說項氏這個沒落官宦人家的姑娘,就是平民女子她都不會嫌棄的。
可現在,她卻是後悔了。
李媽媽說道:“老夫人,這事還是交給老爺處置吧!
”秋氏心軟,等項氏抱着孩子在她面前一跪一哭這事也就過去了,所以,還是交給老爺處理最妥當。
第二日天一亮,鐘敏秀就過來請安了。
秋氏握着她的手說道:“你這孩子,身體不舒服還過來做什麼?
快回去。
”
項氏剛嫁到韓家也會早晚過來請安,不過秋氏沒硬性規定,項氏也就三天曬網兩天打漁。
生了孩子以後,更是隻初一、十五才會到上院來。
而鐘敏秀就是身體不舒服,早晚請安也沒斷過。
鐘敏秀笑着說道:“我伺候祖母吃完飯再回去。
”雖然辛苦些但效果很顯著,老夫人特别疼她。
這點,是項氏比不了的。
秋氏最是心善不過,哪願意讓鐘敏秀帶病伺候她,強硬地讓她回去了。
等鐘敏秀走後,秋氏朝着李媽媽說道:“你去跟大老爺說一聲,讓他中午過來跟我一起用膳。
”這段時間他是忙得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也沒時間回後院。
李媽媽點頭。
韓建明以為秋氏想他了,得了消息,中午放下手頭上的事回了後院。
母子兩人用過午膳,秋氏将昨日的事說了。
說完後,秋氏很難過地說道:“阿昌這孩子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阿秀多好的媳婦,他竟然還胡來。
”以前覺得昌哥兒沒娶媳婦所以心比較野才會跟丫鬟厮混,秋氏認為等他娶了媳婦也就收心了。
沒料到,現在竟然變本加厲,連她身邊的丫鬟都勾搭上。
韓建明的臉色極為難看:“娘,這事你别管了,我會處理好的。
”
秋氏也沒想過管這事,怕越管越糟。
不過,該說的還是要說:“明兒,我看庶務以後就交給阿秀管着吧!
”
項氏之前管家鬧出了不少的事,反倒是阿秀管家裡裡外外一片和諧。
不過韓建明沒有當即表态:“等這次的事的結果出來再說。
”他對秋氏的能力表示懷疑,怕這事别有内情。
若如此那讓兒媳婦管家,項氏這個夫人的臉面就有些不大好看了。
李媽媽慶幸自己行事穩妥,大老爺到底還是偏護着項氏的。
秋氏皺了下眉頭,不過她不欲為這點事跟兒子起沖突,點頭說道:“行,聽你的。
”
韓建明比較忙,陪着秋氏說了兩句話後就回了前院。
秋氏站在院子裡,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項氏已将好幾天沒帶着孩子過來了。
”
因為天氣太熱,項氏怕曬着孩子,每日隻早晨抱過來下。
可這兩天孩子不大舒服,就沒報過來。
李媽媽知道原因,卻沒有說。
這些事原本是項氏應該派人來告知老夫人的,可惜她沒這麼做。
她不在秋氏面前上眼藥就不錯了,又豈會幫她說話。
秋氏面色有些難看:“不過是明兒說了一句讓孩子放在我這邊,她竟然防備至此。
”其實她年歲那麼大哪有那麼大的精力照顧孩子。
可卻沒想到,項氏竟然怕她搶孩子,而不将孩子抱過來給她看。
李媽媽也沒幫項氏說好話:“老夫人,别想那麼多,兒孫自有兒孫福。
你呀,現在好好享清福就是。
”
秋氏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