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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建明得了他老爹死了的消息,考慮了良久,最後還是決定回京城一趟,就算到了西北,若背負一個不孝的名聲也難以在西北立足。
趙先生很是擔心地說道:“國公爺,一旦進了京城,再想出來就不容易了。
”
韓建明說道:“總有辦法的。
”建業在榆城,肯定回不來。
他若是不回去,就沒人給他爹披麻戴孝送終了。
趙先生見韓建明那神色,沒再說下去了。
韓建明對韓景棟感情不深,這些年因為他這個老爹的不着調,祖母就将所有的希望全部放在他身上。
從懂事以來,他就沒有睡過一個懶覺,也從沒玩過一天。
有時候他也覺得很累,也想撂挑子。
可是他若丢下不管,國公府這麼一大家子可怎麼辦?
可當自己那麼辛辛苦苦費盡心思地撐起這個家,卻看着原本該擔責的親爹爹帶着女人遊山玩水、逍遙自在,心中也有憤恨與抑郁的。
趙先生跟了韓建明十五年,對他性情也算有所了解,說道:“國公爺,外人都以為我們在望縣,我們要進京也得兩天後才成。
”
韓建明點頭道:“我知道的。
”
以韓景棟的身份若是太平時候死的,肯定是要大辦的。
可現在在是特殊時期,所有的過程都省略了,隻設了靈堂,女眷在靈通哭靈。
韓景棟死的第三日下午,方媽媽帶着彩蝶夫婦上門吊唁。
不說因為叛亂京城不少大戶人家基本都死了人,隻說國公府的情況,也沒幾家人上門吊唁,衆人也怕跟韓家扯上被牽連。
連山因為是個沒入流的巡護,倒沒有這方面的擔憂。
方媽媽上了香,朝着葉氏說道:“大夫人,還請節哀。
”那些賊人,搶的都是有錢人家,平頭百姓,反倒是安全的。
當然,就算有賊人連家也不怕,那一片的人都很團結,有什麼事衆人都會出頭。
葉氏鞠了一躬,說道:“多謝了。
”患難見真情,玉熙叛亂的事一傳來,京城那些親朋好友立即跟她們斷絕關系。
這其中也包括了她的娘家,葉氏家。
反倒是跟她們沒什麼關系的方媽媽,還登門來吊唁。
方媽媽也是想來看看秋氏,順便問問玉熙的情況:“大夫人,我想去看望一下老夫人,不知道可行?
”秋氏隻第一天出來張羅了一下,然後就病倒了。
當然,并不是真的生病,是裝的。
葉氏讓身邊的丫鬟領了方媽媽去了長樂院。
此時,長樂院都挂了白布。
屋子裡但凡有些色彩的東西,全部都不見了,看起來,特别的蕭條。
原先秋氏擔心将府邸裡貴重的東西都藏起來會惹人懷疑。
可如今經了賊,又死了人,那些貴重東西都收起來了,全部都搬到密道裡去了。
這也算是韓景棟做的唯一的貢獻了。
望着躺在床上面色寡白的秋氏,方媽媽有些難過。
走到床邊,方媽媽紅着眼圈說道:“老夫人,你可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呀!
要是四姑奶奶看到你這個樣子,不定怎麼傷心呢!
”
秋氏靠在抱枕上,說道:“我沒什麼妨礙,就是身子有些虛。
”其實秋氏這幾年注重保養,身體好得很。
說完這話,望着方媽媽身後的彩蝶,秋氏感慨了一下。
說起來,玉熙對這個方媽媽考慮周全了,連貼身丫鬟都嫁給了方媽媽的繼子:“媽媽這些年,可還好?
”看方媽媽眉宇之間一片祥和就知道,日子過得很不錯了。
方媽媽點頭道:“好,都挺好的。
”有一句老話說得好,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
連山的兩個兒子也是方媽媽一手帶大的,處得跟親母子差不多。
連大朗娶的是彩蝶,彩蝶各方面都合方媽媽的意,婆媳兩人處得跟親母女似的。
可自從連二郎娶了親以後就開始出問題了,連二郎娶的媳婦不僅潑辣,而且喜歡占便宜、不肯吃一點的虧。
當初這門親事方媽媽是不同意的,可秦氏長得漂亮,又有心眼,勾得連二郎非她不娶。
加上秦氏的爹跟連山關系又很不錯,連山最後隻能點頭答應。
可自秦氏進門以後,連家就不得安甯了。
秋氏颔首:“你過得好,玉熙知道也會很高興的。
”說起來,從玉熙當年讓方媽媽賣包子,再讓支持方媽媽改嫁,都可以看出玉熙不是那種被規矩所束縛的人了。
方媽媽這次上門,也是有事問:“老夫人,四姑娘在西北可還好?
”之前聽到玉熙難産,差點一屍兩命,方媽媽急得都病了一場。
還多虧了連山開導,後來又聽到玉熙沒事,她才放寬了心。
秋氏點頭說道:“玉熙沒事,孩子也沒事,你不用擔心。
”也是屋子裡的都是信得過的人,否則哪裡敢這般大咧咧地說這些話。
方媽媽陪着秋氏說了一會話,就帶着彩蝶回去了,結果一回到連家,小兒媳秦氏就氣急敗壞地朝着她叫道:“婆婆,那韓家可是叛賊的娘家。
人家都恨不能離得十萬八千裡遠,婆婆你卻黏上去?
婆婆也不怕将連家這老老小小全都搭進去?
”與其說擔心被韓家牽連,不如更擔心被玉熙牽連。
玉熙跟方媽媽的關系,整條巷子裡的人都知道。
沒等菜碟開口,方媽媽冷着臉說道:“你若擔心被牽連,我讓二郎給你一封休書。
到時候,連家不管有什麼災禍都跟你沒有關系。
”平日秦氏掐尖要強還總愛占便宜,家和萬事興,方媽媽睜隻眼閉隻眼過去了。
可玉熙是方媽媽的逆鱗,觸犯不得。
秦氏聽了這話放聲大哭,邊哭邊叫道:“我自問過門沒半點不是,從早忙到晚勤勤懇懇,跟二郎也是恩恩愛愛得,還給連家生了兒子。
現在無緣無故說要休了我,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那話裡話外,就隻差說方媽媽是惡婆婆了。
秦氏之所以敢這樣鬧,不過是因為她自信連二郎不會休了她。
方媽媽轉身朝着連大朗說道:“你去将你爹還有二郎全部都叫回來。
衙門有事,也得回來。
”
連山跟連二郎前後腳回了家。
連山看着方媽媽難看的臉色,連山就知道肯定是小兒媳又惹妻子生氣了。
方媽媽朝着彩蝶說道:“去叫了秦氏過來吧!
”好脾氣的人一般不發脾氣,可發起脾氣來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
連家人全部都聚集在屋子裡。
方媽媽朝着連二郎說道:“四姑娘是我一手帶大的,這是不容更改的事實。
秦氏今日說我跟韓家接觸,将來會禍害了連家老小,你怎麼說?
”
連二郎遲疑了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擡頭說道:“娘,韓家四姑娘确實是亂臣賊子,秦氏說得也沒有錯。
娘,為了連家一家老小的平安,你以後還是不要去韓家了吧!
”
連山臉色鐵青道:“做人最不能忘恩負義。
平日裡教你的全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他們連家有現在的好日子,托的是韓四姑娘的福。
秦氏雖然有些害怕,但卻是梗着脖子說道:“公爹,不能隻講義氣,卻不管全家人的死活吧?
”
連山不等方媽媽開口說道,站起來說道:“既然你們害怕牽連,那就分出去吧!
分出去,也不會牽連到你們了。
”在妻子心目中,可以說,韓家四姑娘比他這個丈夫都要重要。
現在小兒子跟小兒媳觸到了妻子的逆鱗。
不将小兒子一家分出去,這個家怕都要散了。
其實連山也不喜歡秦氏,原本和和樂樂的一家,自秦氏嫁進來以後整日鬧騰不休,讓他厭煩的很。
連二郎懵了,秦氏也傻眼了。
連大郎想開口勸阻,卻是被彩蝶掐了一把,連大朗就沒有吭聲了。
要彩蝶說,這個秦氏就是個蠢的。
四姑娘跟四姑爺謀反,連韓家都安然無恙,又豈會牽連到連家。
再者說,若真被牽連,她還能站在這裡鬧。
不過能趁此機會将秦氏跟連二郎分出去,也是極好的,以後她就不用整日聽秦氏的陰陽怪調。
在京城大門關的前幾分鐘,韓建明帶着一幹人進了京城。
這個時候,韓建明也沒工夫去感慨街道上人煙稀少了。
葉氏看到韓建明,眼淚刷刷地落:“國公爺,你終于回來了!
”自韓建明離京這日起,葉氏就日夜擔心。
韓建明看着瘦得有些脫形的葉氏,剛想說你辛苦了,話沒說出口,葉氏就倒下來了。
說起來也是難為葉氏了,這些日子擔心丈夫的安危,又要處理府邸裡的事,還得照顧好老人跟孩子。
這幾日又操勞着韓景棟的喪事,能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韓建明将葉氏安置在旁邊的屋子裡,再派人去請了大夫。
這會也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
安置好葉氏,他就換穿了孝服,拿了孝子棒,到靈堂前跪着。
韓勇走到靈堂,跟韓建明說道:“國公爺,屍體不能再放了,明天就得下葬。
”哪怕用了冰,屍體放了三天也已經有些發臭了,再放下去,屍體就會腐爛了。
韓建明點頭道:“明日就出殡吧!
”若是平常,怎麼也得停放七天,然後再請了和尚過來念七七四十九日的經,可現在,一切從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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